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42)
她抬脚往桥上跑去,但是游人俱围堵在这一带,她横冲直撞行进艰难,眼睁睁看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瑾脖子前,毫不拖泥带水地割开领巾,血花飞溅在朱色的围栏之上。
有人大吼:“杀人啦!杀人啦!”
“救命!救命!杀人啦!”
游人纷纷作鸟兽散,振得虹桥尘土飞扬,险没“轰隆”一声塌了去。人潮撞得凝香寸步难行,待到人流稍缓,她冲上桥去,那个穿暗红色衣袍的身影躺在围栏下一动不动,身旁那只侠女灯笼蹿起了老高的火焰。
凝香一脚踢开灯笼,颤抖着把萧瑾抱在了怀里,眼泪将落未落,“五郎!”萧瑾双目猩红,喉中发出“嘶嘶”的声响,汩汩鲜血从颈间涌出,滚烫的,淌过她的掌心。
凝香听他呼吸时断时续,心如刀绞,用力捂住伤口,语无伦次地唤他的名字。萧瑾费力覆住她的手背,声音分外沙哑:“得空……我们再弹琴……”
望着那张温润的、尚有些少年气的面孔,凝香泪如雨下,忽然肩膀上传来一股大力,她被一把推到围栏上,撞得眼冒金星。
桥下渠水如墨,轰鸣而逝,转瞬间突利驾车赶到,弯腰要将萧瑾搬上马车。
“不!”凝香胸前浸满了萧瑾的血,扑过去拽紧了他的一片袍脚。
突利目眦欲裂,照着凝香就是一巴掌,“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死在你手里!”
她真的把他折磨死了?凝香喃喃自问,面颊上一阵刺痛。
她曾见他从桥上走过,自此爱慕难舍,戴上洛水神女的面具,混在人流之中随行许久。灯火繁盛,满街通明,那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就不见了。她举目四望,一个青面獠牙的黑衣恶鬼不知从哪里闯了出来,猛然朝她扑了过来,吓得她一屁股跌在地上。
这就是终结吗?
寂寥秋风四起,雨线斜飘在喧嚣淡去的街道之上,数十金吾卫手擎火把,气势汹汹,沿柳枝低垂的河岸寻来。
第91章 回首繁华如梦渺
甩脱穷追不舍的金吾卫,凝香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渠河沿岸曲折互通的小巷之中。冷雨潇潇,浓雾罩街,街角暗影处突然走出个佝偻的黑影子,冲过来猛地把凝香胳膊一拽。
凝香冷冷一瞥,月光下,小半张脸上爬满了虫蚁般的纹路,衣裙红黑交织,照着来人的肚子就是一脚,一只鞋飞了出去。
那人以为撞见了女鬼,“嗷”地朝天嚷了一嗓子,捂住肚子飞一般溜了。
凝香转身往上京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知道结局了,反正在她的记忆里,萧瑾这辈子都安安稳稳在上京城里头活着,手揽天下大权,怀拥如花美眷。
安化门三洞早已下钥,有守卫驻扎,火把在风中曳动。一个骑高头大马的将军望见凝香站在雨中,“啪”一挥马鞭,催马前来查探。
凝香赤着的那只脚沾满了泥土,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只找到了那支蝶恋花步摇,提着裙子就跑了。
不知何时又晃到了崇仁坊,头顶上乌木的牌匾上写着“白宅”,绿裙蓝帔的罗妈起初没认出是凝香,倒吸了口凉气,回过神后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把她胳膊一搀。“姑娘,这是怎么了? ”
凝香摇摇头,躬身迈过门槛,前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白夫人和素薰,两个人见她一身狼狈,俱是一怔。白夫人握住她的手,“凝儿,是不是出事了?”
凝香眼眶一热,将白夫人一抱,热泪随之滚落,“婉姨,我把他害死了……”
白夫人肩头一抖,“谁死了?”
凝香刚要开口,余光瞥见中堂灯火通明,又见白夫人面色露着些许古怪,想起为贺万寿,白氏父子今日下午已往绣岭别院去了,这会儿一屋女人,怎么会来客呢?
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堂上的红木座椅移去,只见坐在客位的分明是崔崇简,另有十来个身型剽悍的黑衣人,个个身挟兵刃,负手站在堂间,与一众手持棍棒的白府家丁对望,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凝香心尖一颤,他该是知道她没想和他去青阳了!她吸了下鼻子,从白夫人身后走出来。“你来做什么?”
“齐王已死,不必再等,今夜就动身北上吧!”崔崇简把茶从桌上拿起,见凝香咬唇不言,把茶碗“砰”一放,冷笑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耍我,想借我之手把水搅浑,让你的齐王殿下查错方向?”
“你是不是早就和公子合作了?”凝香几乎不能呼吸,“你们合起伙来杀的他?”
崔崇简见凝香那如丧考妣之态,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委屈恼怒,牙关紧咬道:“是又如何?”
凝香心碎欲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白夫人见状把她手腕一捏,“凝儿,你先进去换身衣服。”话音刚落,素薰把她胳膊一扶,半拉半拽着往内宅去了。
凝香怕崔崇简乱来,飞速换过衣裙,用蓝花草掩掉檀娅咒,心绪稍定,意识到以他磊落不羁的性情,方才所说多半是气话。回到中堂,见他与白夫人对坐无言,神情还算和睦,略略放下心来。
崔崇简没了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如往常一般笑着道:“塔米,我和姓谢的没有牵扯,姓萧的也和我无仇无怨,我犯不着害他性命。”
凝香点点头,“好。”她心虚得很,低头把那枚鸽血似的坠子递了回去。
崔崇简视若无睹,上前把她肩膀一揽,作势就要往外走去,“都说清楚了——那我们动身吧!”
白夫人与素薰大惊,忙要上前劝阻,崔崇简倒很知礼,弯腰朝白夫人拱手施了一礼,“夫人,多谢您替我照顾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