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29)
李佑的声音几乎贴着地面:“奴才……奴才该死……”
“姐姐可有受伤?”
李佑心想,昨晚共有两个女子在场,究竟哪个是殿下口中的“姐姐”?他犹豫了一下,“另一伙人抢在我们前头,奴才……但……但肯定是性命无虞。”
“废物。”
皇六子一脚踹在李佑头上,他不敢躲,一动不动,肩膀和脸又挨了重重的几脚,一张方脸肿成了馒头。
萧宏阴沉沉问道:“五哥呢?”
李佑头磕得砰砰响,“奴才罪该万死,五殿下他……还活……”
“饭桶!”萧宏一脚把李佑踢翻在地,提起足尖,一下下往李佑心口撞,恨不得把人踢得口吐鲜血。
秦来见六皇子今日格外不对劲,爬着上前抱住萧宏的一只小脚,“我的小祖宗……您大人大量,与他见识什么…………让底下的人拖下去打就是了……待会儿公主殿下就来接您去长秋宫用膳了……”
“你敢威胁我?”
砰一声脆响,湿滑的液体从头顶滑落,秦来未曾反应过来,只见白瓷的碎片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原来六皇子急火攻心,迁怒于他,竟抄起案上的瓷瓶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稚嫩的童音响在头顶,“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拿阿姊威胁我。”
碎片在秦来脸上割了几个口子,火辣辣的,他还未曾想出说些什么来让小祖宗消火,五斗柜上的梅瓶、琉璃盏又都相继赏了他的脑袋,碎片像是雨点一样,夹着他的血,哗啦啦下不停。
萧宏背过身,双手插在腰上,“蠢货——一群蠢货!”
眼睛前一闪一闪冒起了星星,秦来两股战战,一掌接一掌扇向自己的嘴巴,声音之脆亮,几与裂瓷之声无异。
“都是这张贱嘴……都是这张贱嘴……”
六皇子冷冷一扫。
秦来识趣地闭上了嘴,把头埋在地上,头上的口子汩汩冒血,洇湿了金丝地毯。
许久,他听见六皇子吁吁气喘:“最后一次机会,李佑,我要你把姐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至于五哥,兄弟一场,替我好好送他。”
第20章 神女无缘
昨晚黑衣人烧了马车,害得三人今日在树林子里瞎转悠了大半天,直到午后,凝香劫来一辆新车,才重新上路。
眼看日头就要落下,繁炽忽然喊脚脖子疼,凝香看了一眼,昨晚扭伤的地方高高地肿了起来。
她抬眸看了眼远处灰黑色的庆州城墙,今晚得在此地住下了。
到达客栈的时候是黄昏,漫天金光,凝香走进大门,柜台前立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女子一身赤色衣裙,衣袂飘扬,乌黑的鬓发如云,斜斜簪了支莲藕如意华胜——正是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遇见月儿,是在燕京郊外谢家别院的地牢里,那是她从青楼转到谢家的第二天。
她和一个男孩子被关在一间牢房里,看守给了他们一人一把刀,说黎明时分,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间牢笼。
优胜劣汰,胜者得活,是死士的生存法则。
昏暗的地牢里,她和那个男孩分别坐在两个角落里,死死望着彼此。
两个人都困极了,可谁都不敢闭眼。
鸡鸣声从外头山上传来,走廊尽头的窗户上隐隐透进了一点亮光,恍惚之间,她看到隔壁牢房里那个小女孩冲她笑了笑。
小女孩和她一般年纪,衣裙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头发像是一窝稻草,隐藏在发丝下的那双眼睛很美,水润清澈,像是弯弯的月牙。
小女孩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悄无声息地来到男孩子的身后,一把箍住他的脖子。
那个男孩子生得矮小,拼命想要挣脱,但不管怎么用力,抱住他的就像是一双铁臂,没有松动的迹象。
小女孩冲着她喊道:“来啊!”
她那时真的很胆小,呆坐在原地,手紧紧揪在裤腿上。
“你不杀了他,他就会反过来杀了你,”小女孩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快点,别让我瞧不起你!”
“别怕,”小女孩的声音温柔了起来,“杀人的不是你,是谢钧那个老匹夫,我们都是刀,是谢家逼我们的。你没有做错什么!”
刀,杀人的刀。
她这一生没有爱恨情仇,悲欢喜乐,所有的罪恶污秽、荣光功绩皆与她无关。
她是暗夜里的蛆虫,面目模糊的影子。
没有人会注意她,没有人会记得她。
从那天开始,人们心中关于她的记忆慢慢淡去,从此她游走在天地间,透明得就像一只幽灵。
多好的借口!支撑着她苟活到今日。
她将刀尖送入男孩的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
小男孩四肢僵硬地躺在稻草堆上,她试图替他闭上眼睛,但是不管怎么尝试,他的双眼还是那么睁着。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来找她的,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还有好久好久要活。
“我叫靳月,你可以叫我月儿。”小女孩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仿佛还是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
月儿朝她伸出了手,“我们可以做朋友。”
那些个只有在月儿膝上才能得片刻安眠的夜晚,她听着月儿叙说家中旧日的盛况。
月儿父亲本是一朝重臣,家有七进宅院,良田千顷。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就有无数奴仆伺候,连兄长都让她三分。
月儿十二岁时对她说:“天底下只有公子这样的人才配当我的夫君。”
月儿一直被当做细作培养,十三岁那年被派往上京,于如意坊潜伏。临别时,月儿说:“我会让全上京城的焰火为我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