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94)
萧瑾看她那个倔样子,懒得跟她费功夫,“玉儿很漂亮,肯定很多人喜欢。”
凝香闻言浑身一震,肩膀一耸,躬着脖子哭了起来。萧瑾有点儿意外,他见惯了她冷硬的一面,没想到她竟然肯示弱。他上前摸了摸她的脸,把她抱紧了。
他知道自己把这个姑娘伤得太厉害了,他无论如何剖白,在她耳朵里都是谎言。他把她的手按在心口,“好姑娘,我比你想得要在乎你,一直都是。”他温柔抚摸她的鬓发,“好姑娘,你不要觉得你没有爱,你有的!”
凝香不说话,环住萧瑾的腰,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脸贴在他的胸膛,泪水慢慢打湿了他的衣襟。
萧瑾把凝香抱上马,令她倚在怀里,未及拉动马缰,见她垂着眼睛,怔怔地唤:“子尚。”
“嗯?”萧瑾心里软得不行,把头俯到她颈侧,突然感到侧腹一痛。
凝香把短刀扯出来,双手一推,萧瑾就从马背翻到了地上。凝香跳下去骑到他身上,甩手就是四五个耳光,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再提我妹妹的名字,大耳刮子抽你!”
萧瑾看她那个色厉内荏的样子,想起他们在上京的那段时光,嘴角一扬,“我都快忘了,你最会装可怜了。”
萧瑾的眼睛里全然是玩味,凝香心头火起,扑上去掐他的脖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萧瑾把她那两只猫爪子拽下来,似笑非笑地说:“你掳我出京城,几次三番羞辱我,给我种蛊,就因为你爱我,我便不能杀你,否则就是狼心狗肺?是这样吗?”
凝香连连摇头,“我不爱你,你这种衣冠禽兽,你不配。”
萧瑾看她又快哭了,把人强箍进怀里,捏着她的两个腮帮子摇了摇,笑着道:“是啊,我是禽兽,你是淫、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我气量小,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千万不要和人勾勾搭搭!女的也不行!”
凝香目瞪口呆,搡了他一把,“你有臆症就去吃药,不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萧瑾仗着她病弱,丝毫不为所动,捏着她的腮帮子左瞧瞧,右看看,直把她看得两颊泛赤,双目喷火。“你现在可真丑。”
凝香推开他,“谁好看,你找谁去。”
“我不。”萧瑾一双手狡猾地缠了上来,把她抱到马上,环住她的肩膀,往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谁还能比你有意思呢——冯娘娘?”
*
阳春三月,一树繁花似火,照着雪白的驿墙。
乌龙驹吃饱了,在树底下闲得尥蹶子。
贺翼接过乌鞭翻上马背,望了眼战乱中荒芜的田园,他比预想的快了两日,约莫还有半日的光景就该到彭城了。
几月前,他的妻兄冯然游猎时坠马而亡,冯忆一刻也不肯等,以性命相要逼开城门,漏夜奔至彭城,往后便住了下来,他派人三催四请令她返还淮安,她总有应对,不是呕血,就是头风,最后摆明了说,除非他亲自来接,她此生就不回去了。
他和吴涛在西南打得水深火热,冯忆一封信就要他抛下战事,简直荒谬,但她仿佛笃定他会来。
冯忆没猜错。
她是他的匣中珠,笼中雀,他容不得她挣出指尖。
偷得浮生半日闲,贺翼漫不经心地打量春光,这条路他以前走过,是陪贺珏往彭城提亲的时候。彼时杨柳枯萎,红颜迟暮,而今却是春风拂面,少女怀情,竟与现实反着来了。
冯忆远远就看见农舍前一排的郁郁青青的垂柳,想起她出嫁时,柳枝也是如此挽留,那时她的头发又黑又厚,按都按不下去,铺在地上像一张毡毯。
贺翼看得一个穿粗布的妇人策马而来,娇小的个子,鞭子却挥得格外快,马蹄卷起滚滚的尘埃。他过去听闻这一带的山野女子勤劳泼辣,田间地头乃至马背上,哪里都不比男儿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冯忆隔着幕篱与她的丈夫相视片刻,一夹马腹,奔驰而去的那一刻,她仰望当空的红日,不禁摇头苦笑,身影消失在重叠的树荫之中。
贺翼猛然勒住马,询问左右,是否觉得那农妇熟悉,亲信摇头,他又唤来一名彭城的旧臣,还是同样的答案。
冯忆不会骑马。
她的母亲致力将她养成个端庄的女子,她会歪七扭八地走她的先秦淑女步,她不会骑马,甚至还很怕这种长了四条腿的动物,缩在他的怀里一直喊,“啊!啊!啊!它会动的!”
不可能是她。
他扭头吩咐左右:“去几个人,把那个女人带来见我!”
贺翼无心留恋春景,一扯马缰,向彭城急驰而去,待入了城,侯府的人早有音信,恭敬地迎在门口,为首的是冯然的遗孀、他的族妹。
他未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直截了当地问:“她呢?”
“夫人病了有几日了。”贺氏一身缟素,头戴绢花,“阿兄可要先去灵前祭奠?”
“先去看她。”一行人由贺氏领着走了几步,贺翼想起方才不见他此前派来彭城致礼的副将,问道,“曹规呢?”
“昨夜就没见了,我还以为去迎阿兄了,近日附近山上有野兽出没,可能是去打猎了吧!”
贺翼睇着贺氏隐在袖子里那只涂了丹寇的手,轻声说:“你也别太心急。”
回首间,贺氏眼波盈然,掩口偷笑,两个玉镯子铛啷响,“阿兄可要来替我主婚!”
穿过几重院落,到了个临水的院子,庭间种着四株石榴树,靠门的一角有几株修竹,夜间随风摆动,竹影印在窗户上,估计有几分森森鬼气——这就是冯忆未嫁时的闺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