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96)

作者: 清炖美鲨 阅读记录

那太医老胳膊老腿的,被逼着和一帮后生一起昼夜兼程地赶路,早就敢怒不敢言,借着此时发作起来,“缺月之毒在她体内积攒有十年之久,也不能说解就解呀,还需得慢慢调理!况且您还给人下了软筋散,几种药力互相冲撞,不然她之前也不会看不到!”

凝香腰抵着树干,半弯着站着,萧瑾看她样子分明是极难受,掏出手绢擦掉她脸上残血。

凝香却把眉头一扬,狡黠一笑,“你好怕我变痨病鬼啊!”

自那以后,萧瑾便不那么火急火燎了,白日与凝香乘车,晚上则宿在驿馆。

凝香本以为能睡好些,可他那双手好不老实,非得把她箍得紧紧的,占尽了便宜。凝香如今在他怀里时常做噩梦,只想一个人,可他霸道得要命,不管她怎么装可怜,他只说他们还有一辈子要在一起,劝她早点儿习惯。

从西北往东,凝香成天头昏脑胀、四肢酸麻,渐渐忘却了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日在车中倚着软枕昏昏欲睡,忽然被萧瑾握住肩摇醒,要她下车,她自然不肯,被萧瑾一把捞了起来。

转眼到了初夏,阳光炽热,照得凝香眼前发昏,路旁的杨柳却是浓翠欲滴,抚弄着她玉色的长裙。

萧瑾俯视那一片绿油油的菜畦,听那一渠清水欢快流淌,想起几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一个小比丘尼。她该是受了师傅的责罚,耷拉着脑袋走得好快,忽然又被野花吸引了注意,兴致昂扬地跑过去采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欢快地握在手里,像是准备去送给什么人。

他被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吸引了,调转马头同她搭话,这才发现她脸上有好长的一条疤,几乎将脸劈成两半,但模样当真是极美的,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肤,红艳艳的嘴唇,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在明媚的春光里,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石,含羞带嗔地睇着他。

她那时,该只有十四岁吧。

萧瑾的视线落在凝香脸上,没想到她跟他是同月同日所生,比他小了整整一岁,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山花烂漫,黄蜂嬉戏。凝香两条腿直打晃,萧瑾扶住她的肩膀,往她脸上轻轻捏了一记,“这是哪里?”

凝香往他胸前一搡,“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你!”

萧瑾从佩囊里把个老旧的黄金小镯子拎在手上,在凝香鼻子前一晃,“未婚夫是吧?还真有这么个人呀!帮你找找!看看是谁委屈了我们阿枝!”

凝香一下子就清醒了,扑过去就要抢,转而又丧了气,“随你。根本就没这么个人!”

她母亲当年大着肚子嫁给了她养父,她从小就把那个镯子戴在手腕上,但是阿晨没有,玉儿也没有,直到有一天她那个不靠谱的亲爹出来了,见她不肯理他,为了套近乎,才告知她有一门出世前就订下的婚事。

那镯子以前更好看,镶了有宝石珠子,后来家里吃不上饭,都拿去当了,她跟牙人南下之前,把镯子留给玉儿,让她拿去换米,没想到竟然留到了今天。

凝香安慰自己,没准她亲爹是骗她的,根本就没这么个人,就算是有,人海茫茫,又这么多年过去了,萧瑾肯定是找不到的。

萧瑾看她又丧眉搭眼犯起了困,把人打横一抱,撩起袍子往树荫底下一坐,引了她的手,哄她一并看枝头促膝长谈的两只黄莺。

千幛重叠,悠悠羌管,数千顶的军帐屹然伫立,在茫茫夜空中如同无数的萤火。

旌旗猎猎,贺翼负手站在山顶,将视线从群山模糊的轮廓上抽回,在信使头顶上淡淡一瞥,“你再说一次。”

“回……回大王,冯夫人和冯瑟伙同一帮流寇私闯章南城,盗走印信,火烧衙署,杀死百来人,引得城内大乱,玉莹夫人为火光所惊,动了胎气!”

“我的殿下!快到啦!”

萧瑾被突利的大嗓门在耳边一喊,浑身一震,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他怎么被凝香传染了,抱着她,眼皮也开始打架。

凝香这时却是醒着的,离了他有三丈远,抱着膝盖,眼珠子一动不动,一点儿活气也没有。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突利在外头招呼了一声,萧瑾向凝香伸出了手。不料凝香犯起了倔脾气,两只手往车窗上一把,摆出一副死也不下车的架势。

萧瑾看得好笑,“你几岁了?府里的人都换过了,没几个知道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女细作,别怕!”

凝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萧瑾看她跟个孩子一样胡闹,不再跟她费功夫,把她两个手拽下来,抱着人就往车外走。

车外仆妇小厮乌泱泱跪了一地,众目睽睽之下,凝香顿时清醒不少,挣扎着说:“我自己走。”

萧瑾拗不过她,把人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

夕阳晚照,凝香看着头顶金灿灿的“齐王邸”几个字。

月儿都不在了,她竟然又回到了上京城,回到了裕安王府,真像在做梦。要是这是一场梦,该多好!

在萧瑾眼里,她就和猫狗一样,爱时如珠如宝,不想要了,一根手指头就碾死了。

凝香颤颤地走了一步,脚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脚底下是一片冲天的火光,火焰流水似地席卷了大半个章南城,叫喊声隐隐约约传到半山腰,蚂蚁大小的守军飞快地组织拎水救援。

山风呼啸,浓烟呛得冯忆重重咳嗽,冯瑟将一只手绢递给她,“你这个病,最好去儋耳养。”

冯忆擦去口角的血,快意一笑,“等杀了贺翼,给二哥报了仇,我们就去儋耳,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