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140)
罗郡王妃正带着世子到了。
沈知姁看着世子周身略带檀香,穿了一袭浅墨色绣银佛纹的长袍,就知道罗郡王妃是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她又仔细打量了世子的面庞,终于明白罗郡王妃的难处:世子生得还算俊美,偏偏左脸颊上有掌心一块大的淡红色胎记,虽然用脂粉稍做了掩饰,但依旧有些抢眼。
大约是因为胎记的缘故,世子性格偏向温懦,不太会说漂亮话,回答问题时是温温吞吞的,口吻软和。
给旁边的罗郡王妃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替儿子说话。
沈知姁默默地观察了太皇太后一眼,看到对方眼底淡淡的笑意,心中一松:罗郡王世子如此,倒是误打误撞,被太皇太后记住了。
毕竟承恩公府的掌上明珠,性子糊涂娇惯,找一个夫婿与夫家都是好性子的,才能将日子舒心地过下去。
样貌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偏京中高门大户,哪家儿郎骨子里不是矜傲的?
要往下找,可就是低嫁了。
承恩公府都想将女儿送进宫,又怎么舍得如此?
问完话,太皇太后照样赏了罗郡王妃母子许多好东西,令方尚宫亲自送出宫。
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太皇太后问沈知姁:“你从前见过姝儿,觉得她性子如何?”
姝儿便是承恩公府女郎的小字。
沈知姁起身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请太皇太后恕罪,臣妾现在想起姝儿小姐,就记得有回在上书房,她与夫子吵了架。”
还当众摔了镇纸,顶牛似的将夫子气得半死。
“幸而另一位夫子说话和气,将姝儿小姐哄了回来。”沈知姁微微加重了“和气”二字。
“他们对姝儿太宠溺了。”太皇太后想起此事,揉了揉额角,觉得一阵“突突”的头疼:既然想将女儿送进宫,就该和丞相府一样,严苛教养,而不是从小要月亮也会去摘。
养成这样送进宫,不是争宠,是争死,还有可能牵连整个承恩公府。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辈与家族踏上死路。
罗郡王府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承恩公府急需一门荣耀的姻亲。
这普天之下,除了天子,最显贵的就是宗亲了。
眼见太皇太后陷入沉思,沈知姁唇角微勾,无声地行礼告退。
*
半月后,腊月十五,罗郡王府回程前五日,太皇太后的懿旨发下,将承恩公府的嫡女许配给罗郡王世子,婚期定在元宁二年十月廿三。
隔了半日,两道圣旨从朝阳殿传下,一道封承恩公府的嫡女为惠佑县君,并赞承恩公府家风清正,特允爵位多传两代。另一道则是给罗郡王府,说罗郡王恭敬为君,郡王之号可再传两代。
自然,这两道圣旨都着重强调了一点——恭敬安分,臣服天子。
罗郡王夫妻进宫拜谢。
在罗郡王妃到瑶池殿前,沈知姁从元子口中得到消息:原是太皇太后的赐婚旨意隐约有消息的时候,罗郡王直接献上从罗州紧急运输来的许多草药,并奉了两张难得的药方,对颤病有奇效。
想到大定历任九位帝王,有一半都在晚年得了颤病,尉鸣鹤就对罗郡王的诚意格外满意,出手也大方了些。
沈知姁支颐笑道:“多半是罗郡王妃劝了自己的丈夫。”
话落,就听小岑子来报,罗郡王妃到了瑶池殿门口。
见到沈知姁,罗郡王妃面上满是感激之色,口中是一连串的不带重复的感谢之词。
等到了内殿,罗郡王妃就收了话头,直截了当道:“昭仪算是帮了郡王府一个大忙,光上回那一盒琉璃翡翠是远远不够报答您的,您还要什么好东西,臣妇定给您收了来。”
“本宫现在母家得罪,在宫中的境况如何,郡王妃您应该也能知晓。”沈知姁轻垂眼睫,口中幽幽叹气,面上是淡淡的黯然:“本宫在宫中少有可信的人,尤其是在太医院。”
“本宫听闻,罗州多医者?”
“昭仪的意思,臣妇明白。”罗郡王妃是个爽快人,当即就应了下来。
亲自送了罗郡王妃离开后,沈知姁将忧愁之色收起:“去请诸葛院判来。”
“再吩咐小膳房,新腌起藠头与豆角。”
她为了小年家宴,已经铺垫了半个月,接下来只待东风。
*
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宴,只请后宫女眷。
因参宴人数较少,设在宝庆台,四面环水。
除了谨婕妤,后宫诸位妃嫔都准时到场。
这回是照着位份,面对面坐着,很巧妙地将韦宝林与霍淑女分开,两个人中间隔了大半个屋子,还被唱歌跳舞的人给挡着。
有了距离,就会产生美感。
没了两人明戳戳的争锋相对,整个宝庆台的气氛都是热闹合美的。
“嫔妾恭祝陛下新年安康,长乐无极。”酒过半巡,霍淑女端着酒盏柔柔起身,扭着腰儿上前,向上首的尉鸣鹤说着贺词。
她话音未落,对面的韦宝林霍然站起,也端起酒杯,扬声向尉鸣鹤敬酒。
不过韦宝林聪明了点,将太皇太后也给顺路敬了。
承恩公府的难题得到解决,太皇太后心情甚好,不但接了韦宝林的酒,还顺便夸赞了一句。
有太皇太后此举,尉鸣鹤自然是先应了韦宝林的酒,然后才对霍淑女淡淡点头:“霍淑女有心了。”
韦宝林自觉赢了霍淑女一头,微微抬起下巴,含着不屑的眼风扫向对面,口中带着嘲讽轻哼一声。
霍淑女虽听不到韦宝林的冷哼,却能从神情动作中踩到一二,当下心情就变得不大美妙:你等着,等我下回侍寝,必定说你韦宝林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