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294)
“对于陛下嘛,倒是同从前江南水患一样,人人缄口不谈,只赞当地的父母官与娘娘。”
“陛下此次大赦天下、减轻徭役,百姓们也多念皇后与皇子。”
沈知姁备了厚赏给杜仲,还赐了私宅一间,算是对杜仲遭人暗算的补偿。
夜间灯下,沈知姁念起杜仲的话,眉眼间似吹入寒风彻骨:谁叫一年多的江南水患,尉鸣鹤为除丞相党羽,未将百姓生死放置于第一位。当时她令韩栖云在江南点破,落了百姓口舌,寒了百姓心肠。
故而在百姓看来,如今北疆等多地遭灾,天子竟要皇后出面,才能引动百官捐款,究竟是无心,还是无力?
不敢深思,却有极为不好的印象。
*
京城的夏季一如既往地让人燥热。
尉淙的满月礼过后,整个皇宫都被无休无止的蝉鸣所覆盖。
唯一的消息,就是沈皇后赐了一位奉御和一位宫女去平虏将军府上。
自此之后,是京中每月笑话一览的平虏将军府就平静了许多。
有不少人为此扼腕叹息。
八月底的一日,沈知姁哄着尉淙睡了午觉,又命人沾了瑶池殿附近的蝉鸣子,才不紧不慢地打着伞、从林荫小道绕路去朝阳殿。
芜荑将甜瓜冰碗装了,也打了把伞缀在后头。
“今日元公公来了两回,说陛下这几日常觉困倦,每日深睡不醒,行动间总觉得手脚麻痹。”芜荑面含笑意地将尉鸣鹤近日的不适缓缓道来,转而为沈知姁担忧:“您刻意拖延了些时间,奴婢怕陛下怪罪。”
“淙儿难哄,他又不是没体验过。”沈知姁不以为意,步履不慌不忙:“朝阳殿近日请太医的频率如何?”
芜荑快走一步,轻笑道:“娘娘放心,陛下深信杨院使,而杨院使十分敬重娘娘和诸葛院判。”
沈知姁闻言一笑,眉眼轻松地进了天子寝殿。
元子正在正殿守着,见沈知姁来如蒙大赦:“娘娘,陛下才歇下。”
起身后,元子补充道:“陛下最近身子不爽利,心情不好,午膳没怎么用。”
“多亏公公即使禀报,本宫已经了解情况。”沈知姁从芜荑手中接过食盒,笑着示意芜荑送上赏赐,便抬脚进入内室。
尉鸣鹤正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声响,便睁眼转首。
正如元子所说,尉鸣鹤近日很受折磨,吃睡不香,下颌处消瘦了一圈。
那股子青年登基的凌厉锐气随之消减,变成一股心狠手辣之人独有的狠厉不耐之感。
原先很是漂亮精神的凤眸,也随着多日的难受而缺了眸光,反倒是减了尉鸣鹤面相上因为消瘦而露出的凶恶。
让尉鸣鹤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恶犬。
“淙儿最近不知怎么地,格外闹腾,所以臣妾来晚了。”不等尉鸣鹤说话,沈知姁便抢先一步,秀眉颦蹙,眸子泛着疲乏,唇角却是甜笑。
一副疲惫不已、却在心上人面前强撑的模样。
尉鸣鹤心头原还因为沈知姁这几日没来,有几丝责怪之意,现下立刻就转换为心疼,又想起白白胖胖、活泼好动的尉淙,愈发单薄的唇角挤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淙儿调皮,实在是难为你了。”
沈知姁一笑,只关心尉鸣鹤的身体:“臣妾知道陛下近日不好受,可是又熬夜批折子了?”
“朕最近真没有。”尉鸣鹤提起此事颇为郁闷,支起身子靠坐:“朕还特意早歇息了,起来却是困顿不减,手脚还常常出现麻意。”
“朕问询了杨院使,说是长坐不起导致的,兼之时节盛夏,闷热下五内郁燥,所以睡眠不香。”
“臣妾觉得杨院使说得不错。”沈知姁随手递了个软枕给尉鸣鹤,舀起一勺甜瓜冰碗,喂给尉鸣鹤:“现下四海升平,朝中无事,陛下应当寻个时间出去松快松快。”
“说起朝中,倒有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尉鸣鹤用了沈知姁亲自喂的冰碗,只觉冰凉甜蜜,身体上的不适之感有所缓解:“土藩那儿来了信,说是土藩王已经病故,土藩太子请旨,让朕下旨命他继承土藩王
之位。”
“他态度十分恭敬,还主动提起加每年的进贡,倒是比他那愚蠢的父亲好不少。”
尉鸣鹤轻哼一声,问起土藩大王子与和容华的近况。
“据臣妾了解,土藩王子每日都依陛下之命,去国子监学习,态度认真,只是尚未见成果。”沈知姁手中舀喂的动作不停,面上笑靥嫣然:“和容华过去一年来,被臣妾拘着多读了书,现在都有些不愿来臣妾这儿了,每回来都和牛乳团依依不舍。”
“朕知道,和容华在你怀淙儿时,算是解颐有功。”尉鸣鹤微微颔首:“土藩太子好像是她亲哥哥,既然如此,朕就下旨封王。”
“阿姁,今年和容华的生辰,你记得给她提个位份。”
在大定,皇后亦有升降妃嫔的权力,不过随着朝代更迭,已经很少使用。
皇后所有的凤印,几乎被束之高阁。
沈知姁却抓住这个机会,颇为为难:“和容华再升,就是三品了。”
“三品在后宫已经算是颇高的位置,论理要请圣旨晋封。”
“无妨,回头你拟了诏书,直接用朕的玉玺就是。”尉鸣鹤很是信任地摆了摆手,又道:“说起诏书,此次上奏的贺表中,江南有位姓楚的县令文采斐然,贺到了朕的心中。”
“他近年来的政绩很不错,朕已经将他提为六品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在大定并非高官,但是贵在负责草拟诏书,是帝王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