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322)
随着蓝县男与蓝夫人在年前被处决,蓝岚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同时对朝政之事更加敏锐——对太皇太后与承恩公来说,沈皇后贤名之声远胜天子,并不是个好事。
蓝岚跟着分析道:“递消息来的人是太傅母亲,一品诰命,估计是因为娘家和蓝氏、秦公爵都有姻亲,即便儿子做了辅政大臣也不安心,就想着卖卖好。”
“再有一点,太傅的嫡子今年正好十六,可以试一试春日的恩科,若是试不上,便要走恩荫这条路子”
相比于含饴弄孙的太皇太后,自然是讨好沈皇后更快速些。
“多谢姐姐告知。”沈知姁含笑应了:“年节降至,宫中一切还得拜托姐姐——对了,除夕家宴要多添一双筷子,放在罗郡王的下首。”
“至于殿中省年到的新鲜玩意儿,姐姐只管挑喜欢的拿去就是,实在不必想着我。”
天子私库中还有不少积年的珍宝呢。
沈知姁又笑:“我这些时日倒是没问其他人,她们可好?”
蓝岚大大方方应下,随后说起后宫诸人:“妃嫔们都很好,最高兴的要数和容华,陛下伤着管不到她,哥哥又顺利成为新土藩王,每日在御马场骑马射箭,快活得不行——西南有小马驹进贡,回头让她挑拣一匹自己养着。”
“吴淑媛和瑜芳华都常去颐寿宫请安,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现在总是相约着游园作诗,或是去哪儿小酌赏景,也算是惬意。”
“至于冷霜馆的那三个,都照小姁妹妹你的吩咐,不短了她们的份例,里头发生什么一概不管,只要不闹到外头来就是了。”
说起冷霜馆三人组,蓝岚补充道:“其实,自韦明珠死后,韦宝珠就安静默然了不少,就剩下何更衣与洛更衣依旧吵闹。”
之前天子秋狩刚回来那会儿,这两人还吵着要出来侍疾,想要东山再起。
被蓝岚毫不客气地抽了回去。
说罢,蓝岚就颇为担忧地问起朝阳殿:“他可有伤着你?”
她曾亲去寻沈知姁几回,总听见寝殿里头有摔砸声、打骂声,倒是和外头传言一样,天子日渐暴戾。
沈知姁拍了拍蓝岚的手,抿唇一笑,轻声道:“姐姐放心,都是脆木拼图闹出的动静。”
且不说尉鸣鹤久卧床榻,寝殿内声响并不轻易传到外头,便是尉鸣鹤真能闹出这么大的声响日日叫人听见,沈知姁也不会真在他手边放瓷器摆件。
都是精致好看的东西,可不能平白浪费了去。
好在杜仲从宫外寻了几幅拼图,是脆木做的——所谓脆木,并非指木质疏松易脆,而是木块掉在地上有如瓷片碎裂般清脆。
蓝岚一边为沈知姁高兴,一边为自己松一口气:“今岁天灾颇多,宫中要多做祈福、施粥的善事,账目多有繁杂支出,能省一点便是一点。”
“岚姐姐辛苦了。”沈知姁细想了想,让芜荑将天子私库与皇后私库的钥匙交给蓝岚:“若有不足的地方,姐姐只管取了填补缺漏就是。”
“姐姐,日常管理别太为难自己,按照后宫的旧例便是。”
这样一来,即便后宫中出了什么没思虑到的意外之事,也怪不到蓝岚身上。
蓝岚双目中闪烁着盈盈光亮,轻轻点了点头:“你快去罢,后宫有我帮你看着,你放心。”
*
沈知姁没坐凤辇,而是不急不缓地踱步回朝阳殿。
方才告别时,蓝岚说了一嘴年关进贡的新鲜东西,说起罗郡王妃派贴身女官亲自送来的雪松琥珀茶。
取凉州雪山上的千年雪松针叶与琥珀色的千年树根入茶,量少而贵。
这才是罗郡王妃准备的北疆贡茶。
也正因提到这个,沈知姁才后知后觉:自己三天前向尉鸣鹤宣判他下/身已废的时候,是准备将北疆贡茶的真相给一齐告知的。
谁知出去后,她实在倦怠,又见外头夜风呼啸,不欲折腾自己和宫人去泡茶,便暂时作罢。
白日醒来又有罗郡王和韩栖云的事儿,就全然忘了此事。
抬头望了望冬日里湛然晴好的碧空,沈知姁对芜荑回首笑道:“回去就将这雪松琥珀茶泡来。”
“对了,告诉箬兰,将瑶池殿屋檐下的簪花放下,从今以后不必放了。”
芜荑应了,只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那簪花在大风天晃呀晃的,还怪好看的,咱们齐王殿下挺喜欢看的。”
“那让箬兰做了新的挂到淙儿窗边。”沈知姁眼底泛起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挂在屋檐下太远了,淙儿若久盯着,实在是费神。”
等到雪松琥珀茶泡好后,沈知姁便收起独属于母亲的慈爱神色,眼角眉梢熟稔地挂起虚假的、爱恋的甜蜜之色。
却又比一年前更浅淡些,更容易被识破。
尉鸣鹤正坐在床榻上看书,面容疲倦,眼中血丝遍布,眼底乌青一片,偏眉头紧锁、薄唇始终紧紧抿成一条线,显露出几分暴戾之气。
再细看一看,他手中的书册边角已是破破烂烂地卷着,明显是被人满怀怒气地翻阅过,可怜又幸运地成为唯一的幸存书。
现在的尉鸣鹤,已毫无青年天子的意气风发,反倒像是精神极不稳定的暴症病人,瞧着安安静静在看书,可说不定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提刀杀人。
——其实尉鸣鹤已经做过了。
这三天都是小鱼子率二等宫人伺候,因尉鸣鹤屡发脾气、摔砸被子,进去伺候的频率就高了些。
其中有位宫人,无比恭敬地给尉鸣鹤盖了两次被子。
结果尉鸣鹤认为,此宫人是在故意揭短,有嘲讽天子双腿无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