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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貌美心狠(323)

作者: 令疏 阅读记录

他当即下令,将让小鱼子将这宫人拖出去,念在年下并不处死,只打八十大板。

然而八十大板下去,宫人的确不会死,可却会陷入昏迷,要么是再醒不来,要么是醒来却半身不遂。

偏宫人不可辩驳,只能流泪谢恩。

小鱼子不忍,去问了元子拿主意,元子又来请示沈知姁。

沈知姁照旧是阳奉阴违,只说天子一时心情不佳,还给了赏赐宽慰那宫人,让对方这些时日不必进殿伺候。

*

沈知姁端着茶盏,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立在屏风后,平静地望着在床榻上颓废忍怒的尉鸣鹤。

在尉鸣鹤额上青筋浮起时,沈知姁才迈步入内。

“阿鹤近日可好?”她嗓音平淡地关怀了一句。

尉鸣鹤在内殿自觉枯坐三日,耳中寂寂惟有物品摔砸声,此刻看书也并不是真看,只是盯着书中的树叶书签发着呆,心中反复想着三日前、小鱼子口中“皇后正与韩督公在御书房”之语,酸妒恼怒的感觉在心中慢慢发酵。

等到下一次爆发的时候,便是小鱼子再次进来服侍的时候。

听到十分盼念的声音,尉鸣鹤怔愣一下。

——因为沈知姁往日里唤“阿鹤”,皆是柔情蜜意,嗓音甜得令人沉醉。

这样冷淡的一声“阿鹤”,是从没有过的。

尉鸣鹤抬眼,便见沈知姁面上略施粉黛,有三分疲乏却不掩神采奕奕,是另一番动人心魄之色。

床榻上的天子心跳悸动,同时又觉得很

是奇怪:阿姁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这副神色,自己怎么会觉得有些眼熟呢?

“朕近日很不好。”随着沈知姁搁下茶盏的轻响,尉鸣鹤回过神来,望向沈知姁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与不悦,还夹杂着思念与责备,更有一分担忧嫉妒之色,带着下意识地、看到沈知姁时的笑意。

五味杂陈,活脱脱是一条深宫怨龙。

“阿姁,你已经三日不曾来见朕了。”尉鸣鹤开口埋怨,言语间颇有咬牙隐忍的心酸之意:“朕凡是同小鱼子问起,皆是外间朝政繁忙,你要为朕筛选过目,只挑拣紧要的送给朕……”

“阿鹤,我这是为了你好。”沈知姁眼底含笑,口吻平和却带了尉鸣鹤最听不得的决断意味:“太医说了,你要少看少听少思,心态稳定,才能尽早康复。”

尉鸣鹤长眉蹙起,沉声道:“阿姁,朕说了,太医院无用,朕吩咐了颁布皇榜,广招天下医者。”

“现在可有结果?”

“阿鹤也知道,年关事多而繁杂。”提及此事,沈知姁笑容浓了些,语气轻快:“阿鹤且等到年后罢——年节对大定人家来说,可是一年中最要紧的节日,我总不好坏了人家一家团聚呀。”

“阿姁,莫要玩笑!”尉鸣鹤眉头锁得更紧:一家人团圆算什么,便是天塌下来了,都没有天子的康健来得重要。

“朕记得,当时你便应下了,现在应有杏林圣手前来应诏才是。”

然而沈知姁未曾立刻回答。

尉鸣鹤带着疑惑抬首望去,只对上女郎一双幽幽含笑的杏眸。

分明沈知姁的这双笑眼和从前并无分别,可默默无语间,尉鸣鹤忽然觉得喉间一紧,心头涌上微妙的慌乱。

他凤眸转了转,错开与沈知姁的对视,浑浑噩噩的脑中似有一道雷鸣隐隐作响。

半晌后,沈知姁容色明媚地露齿一笑:“阿鹤糊涂了。”

“我当时只说知道了,可没说立刻下旨。”

尉鸣鹤悚然一惊,掌心莫名涌出汗意,削瘦面上掩饰不住地浮现出阴霾,两年来第一回对沈知姁掉了脸子,但话语间仍然勉力维持温和:“阿姁,你这次实在是太胡闹了!”

“朕对你当真是失望……”

“是,我知错了。”沈知姁笑意盈盈地颔首认错,将尉鸣鹤口中话语堵住,随后起身,将已经有些温良的茶盏递上:“我为阿鹤泡了一盏北疆贡茶。”

“阿鹤且尝尝。”

茶盏略一掀开,便有雪松的香气扑面而来。

尉鸣鹤的神色略有缓和:他上回在阿姁面前提了一句北疆贡茶,没想到这么快便再有了。

可见阿姁心中还是最念着他。

甫一入口,尉鸣鹤便觉察出几分不对,细细品了半盏后询问:“这贡茶味道虽与朕爱喝的相似,但明显松香味更浓,反倒与茶中所含的凌冽之味相冲。”

“回头等除夕家宴,朕要和罗郡王说一说,让他照着先前的茶叶来进贡。”

沈知姁却摇了摇头:“阿鹤要静养,不宜出席除夕家宴。”

尉鸣鹤尚未开口询问,便见沈知姁温声道:“况且,先前那北疆贡茶是冒名的,阿鹤去问罗郡王,岂不是让王爷王妃为难么?”

话落,原先便在尉鸣鹤胸腔中涌动浅淡惊悚感骤然变得浓烈,疑惑、惧动之感在霎时间席卷了天子的四肢百骸。

在沈知姁盈盈笑眼的注视下,尉鸣鹤已经被暴怒、自负与不甘占据颇久的思绪忽然得到了一分明晰。

他沉默着,将这些时日在朝阳殿浑浑噩噩的日子捋了一遍。

沈知姁冷静地看着尉鸣鹤陷入沉思,眼底翻涌出几分兴味——她其实很好奇,事情已经不对到如此地步,对她深信不疑的天子,究竟会作何猜想?

足足一炷香过后,尉鸣鹤才哑声开口,削瘦的下颌有些颤动:“阿姁,朕觉得你近日变了。”

他一边沉思回忆,一边比较从前,面上的神情显得既幸福又痛苦:“朕能感觉到,你这些时日许是外头事多,在朕身边的时候就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