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33)+番外
他闭了闭眼,心知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完全僭越了身份和规矩。
却还是一字一顿对她道:“那个人,需得是你。”
雍羽的眼还红肿着,神色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缓缓向他走近,直到近得不能再近。
他这次没再躲开。
“怎么不逃了?”雍羽牵唇,又如寻常时那样妩媚讥笑:“裴郎不是一直克己复礼,回避我的热忱嘛?怎么今天反倒……承认了对我有心?”
太近了,她的唇离他太近了,花瓣般鲜嫩水润,带着温热的吐息。
喉结滑动,裴西遒失神地望着她,急促的呼吸越来越深重。
这样是错的。他苦涩地想。错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对你有心……本就不是……”他轻喃,唇舌莫名干燥,“令人难堪之事。”
蓦地,她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裴西遒浑身猛一紧绷,心潮似海啸般剧烈激荡。
他颤抖着,看上去分外仓皇无助。
“谢谢你,”雍羽轻轻在他耳畔说,“谢谢你上次从水中救下我,谢谢你……一直……珍视我……”
她在他脸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他一僵,默许了她的大胆举动。
“亲吻,可不是道谢的方式。”裴西遒喉咙有些沙哑。
雍羽微笑着狡辩:“对于裴中郎将这般正人君子,想必一个浅吻,不会被赋予‘情动’之意罢?”
“别信男人,”裴西遒说,“世上没有正人君子,”鬼使神差地,他俯首,慢慢凑近她,“我也不过是个男人。”
他想亲上她脸颊,但在她灼灼的注视下,自己先烧红了耳尖。
“闭眼。”
“嗯?”
他伸手抚过她眼睫,将她眼皮合拢。
一个温柔克制的吻,落在她眉眼。
“你越界了,裴中郎将。”雍羽睁开双目,两颊竟也泛上些许红晕。
“心早越了。”他苦笑一声,垂下眼帘,万般无奈。
她再次踮脚,却是径自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相印,温柔无限,转瞬即分。
裴西遒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有白光闪过颅腔,击溃了全部意识。
“平时嘴巴那么冷硬倔犟,亲起来倒挺软。”她促狭地抚摸他的脸颊。
第30章 去他身边吧
熹平五年。
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
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
西楼,司空书房内。
麟锦于傍晚登门造访,才一进屋内,便见桌案前,裴西遒面色苍白,攥拳在唇前,咳嗽得厉害。
“怎还加重了?”麟锦担心不已,“雁回,可找大夫来看过?老这么咳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无大碍。”裴西遒勉强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请医者看过了,就是偶感风寒。”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真是的,都这样了还办什么公……”麟锦把他面前的案牍统统撤走,“你就是最近太累才一直没能病愈。得,今天咱也别合计战事了,来来来,我先扶你去休息。”
裴西遒撑着桌案站起身,头晕眩得厉害,意识也发昏沉。
眼下这副样子确实无法再议公事。
他艰难走了几步,觉得自己似乎发了高热,便伸手摸向自己脸与额头,果然异常地发烫。
“你且歇着,我去找阿满问问你的药可有煎好。”麟锦扶他到
卧榻上,帮他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转身时,瞟到了裴西遒枕侧的画卷。
妖女。麟锦心内冷笑。没心肝的妖女。
他前两天才从阿满那里听说了那女人和裴雁回争吵之事,联想到她以前做过的那些恼人之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裴雁回这辈子就是彻底栽在她身上了!
麟锦蹙眉长叹。
作为一切的旁观者,他清楚地知道前尘往事,倒不是对雍羽有偏见——谁还记得,最初的最初,他张寂不信传言、十分欣赏那位心纯良善的小女郎呢?后来,她与裴雁回维持着见不得光的那种关系,他虽替二人担忧前路,倒也衷心觉得他们登对,盼他们能冲破世俗长相厮守。
结果呢?
麟锦记得,裴雁回被发配往边疆之时,日日夜夜地酗酒,颓废消沉;他就像烂泥一样倒在行军榻上,迷醉空洞,呆滞地凝望帐顶,口中反复念着:雍羽,窈窈,为什么。
哦,还有一句——“我把真心交给你,你却拿它当筹码。”
裴苌生总说,羽姊姊有苦衷。
嗯,苦衷,再多苦衷也改不了她薄情寡义的事实。
麟锦心想。
推开屋门,腿还没迈过门槛呢,麟锦就被眼前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女郎在这儿站着干嘛?”他语气不善。
戚窈窈眼神飘忽,脸色不大好,明显憔悴了很多。
“雁回他……怎么样?”她忧心忡忡地问。
“女郎还知道心疼人啊?”麟锦冷嗤一声,“你跟他吵架那天,他身体就已经不大舒服了,阿满说,后来你负气离开,他默默跟了上去,在你屋外站了一夜也吹了一夜冷风,才病情加重的。”
“我不知他在我屋外!”戚窈窈喉咙哽塞,眼底水洼快要溢了出来。
“你不知的事情多了。”麟锦撇嘴,话里有话。“好了,我怨你做什么?他裴雁回自己不爱惜身体,自作自受,他该!”
眼见戚窈窈仍强忍着泪意,他叹了口气,缓和道:“去他身边吧,他需要你。”
第31章 相思落在眉间
一方巾帕在水中浸透,再捞起拧干,哗啦啦往盆中滴坠着冷水。
戚窈窈浅坐榻边,将帕子叠成小方块,轻轻擦拭裴西遒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