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47)+番外
男人明显有了片刻的退缩,踟蹰不安,但又架不住仆从在旁边道:这年轻人莫不是胡说诓骗罢?咱们千万别着了道,叫人看笑话。
“哪里来的小子,满口妄言!敢冒充云中裴氏?今个本大爷就给你个教训!给我打——”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十几名打手一拥而上围堵住了裴西遒,或挥拳,或踢腿,攻势凶猛。
都被裴西遒敏捷地躲过了。他目光如炬,身姿矫健,出拳便将喽啰们一个接一个击倒在地。
那厢,男人的注意力全在裴西遒身上,突然感受到,手背遭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扎了透。
他惨叫一声,本能地松了手,扭头只见一头戴幂篱的粉衣女子——飞快地抢过小女孩的胳膊,拽起她就想跑。
粉衣女子手还攥着竹签,方才就是拿这东西扎进拿男人手背。
男人眼疾手快,不顾手背还在汩汩冒血,气急败坏地狠抓住粉衣女子。
“多管闲事的臭婆娘!”他一把掀飞了那方幂篱。
纱罗下,女子姣好的面容也随之露了出来。皎如明月,艳若芳菲——只是此刻柳眉倒竖,满眸怒意。
男人倒吸了口凉气。如此美人,神仙来了也得惊羡罢!
他狞笑着收拢五指,钳住雍羽用力一拽,“这么想来替这小丫头?行,成全你——啊!!!”
话音未落,雍羽陡然翻转手腕,狠狠将男人之手反向掰去,随着“咔嚓”一声,男人竟然脱了臼。
他捂着手腕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裴西遒撂倒了所有围攻他的打手,匆匆赶来。
然而一道橙红色的“闪电”比他更快,已蹿至雍羽身前,呲牙咧嘴地低声咆哮。
“赤金锭!咬他——”雍羽尖声命令道。
裴西遒只见,小小的赤金锭一口撕咬住男人小臂,咬死了不松口;男人吃痛,胡乱挥舞着胳膊,将小狐狸甩了开,赤金锭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地,在被甩飞的那一刻甚至借力扯下了男人一块肉。
……
一场惊奇的“闹剧”在官兵赶至时,终于落幕。买卖人口在大魏是重罪,女孩的养父也被捉去了衙门。
雍羽背身对着人群,重新戴回了幂篱,而裴西遒在对官兵道明身份与来龙去脉后,也没人敢刁难他。
天色将明,他、雍羽和小女孩一齐走在空荡的街上。
没有旁人,雍羽便又把纱罗撩起,露了脸出来。
“想不到你手劲……那么大啊……”裴西遒望着她,嘴角轻翘。
雍羽却一直在舔舐着后槽牙,眉目颦蹙。
“怎么了?”他问。
“刚才……想拿竹签子防身……”她不断舔牙,话音含糊不清,“饴糖还没吃完,心急了些,就咔嚓嚼碎了……现在全粘在牙上,好难受……”
裴西遒轻笑出了声。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雍羽递给女孩一块米糕,满目关切。
小女孩怯怯地接过米糕,眼眶里,泪在打转。
“苌生……”她嗫嚅,“我叫……苌生……”
第43章 潮湿的欲望
“可是‘长命’的那个‘长生’?”雍羽问。
“非也,我的名字,是苌楚之苌,”苌生摇摇头,稚嫩的声线平静念诵:“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无知?
雍羽抿唇,干眨了眨眼,裴西遒从她反应中看出了一种茫然无措。
“我……无知吗?”她悄悄凑到裴西遒耳畔低语。
他微微一笑,柔声耐心解释:“隰有苌楚,是诗经中的一篇,旨在抒明对无思虑、无家室之累的羡慕……苌生只是念诗,并非说你无知。”
雍羽涨红了脸,气鼓鼓小声道:“谁说我不懂了……”
“不过,你这么小就会背诗了呀?”她转头,笑眯眯揽住苌生肩膀。
哪知苌生回望她,竟认真地说:“姊姊,我不小了,我今年十岁了。”
十岁?倒是和太子元栩同岁。雍羽与裴西遒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栩的个头已经能窜到雍羽肩膀了,眼前的小苌生看起来只像个七八岁的娃娃,瘦小羸弱。
“苌生,你可还有去处?”雍羽问。
“……没……”她难过地忍泪,旋即慌忙牵住雍羽袖角,小心翼翼问:“姊姊,我能跟着你吗……”
雍羽叹息,抚了抚孩子发顶,“恓惶娃……你娘呢?”
苌生停下了脚步。
“……我……不知,”她呆滞地盯着自己脚尖,“自我有记忆,是随着姨母一起颠沛……后来姨母病逝,临终前将我托付给村里大娘……再后来,她也没了,她的丈夫便想将我卖掉……”
雍羽轻抱住小苌生,话音忧闷,不知缘何显得怅惘至极:
“哎……没娘的娃,无根的草……”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地,笑对苌生道:“你看这个人,”她朝裴西遒努努嘴,“他有个外甥,和你一样年纪,管他叫一声舅舅——那你又该怎样称呼他呢?”
苌生的目光在她和裴西遒之间徘徊了片刻。
“……舅舅!”她清脆地唤道。
裴西遒脸上写满了错愕:“你管她叫姊姊,却叫我为舅舅?”
苌生躲到雍羽袖子后,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
“让你占了好大的便宜呢,”雍羽狡黠地望了眼他,哈哈大笑,“再说了!你看我们小苌生的眼睛,和你一样都是琥珀色,睫毛长长的——多像呀!你权当多了个外甥女,不好吗?”
笑着笑着,她话锋一转,正了神色:“雁回,你带她回裴府,如何?你乃裴家少主,带这孩子回去安置妥善,应当不是什么难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