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71)+番外
“而且,你名字里也有‘西’字。”
裴西遒没有任何异议。
他提笔,在纸上认真题写了西楼两字。
只待不日送去制一块木牌匾挂在外头。
那天晚上,她没有离开。
他们就在这处尚且简陋的“家”里,激烈地亲热,极尽缠绵,抵死缠绵。
窗外下着绵密的大雪,扑簌簌将白色的绒毯盖满人间。
迎来了永煴十一年。
翌日,日上三竿,两人仍相拥着在榻上浅寐。榻上是近乎一片狼藉的纠缠的被褥,榻下是一地狼藉的衣物。
雍羽比他先起身,虚揽了他的长衫,缓缓坐在了妆镜前,墨发如锦缎般垂到了腰间。
“青虬奴,帮我。”她扭头唤他。
昨夜床笫间,他在她耳畔柔声唤着她的小字“窈窈”,她却故意装作不乐意,偏过头去不让他亲,食指挑起他的下巴。
“不公平,”她说,“你都知道我小名了,我却还不知你的。”
裴西遒无奈,便对她讲述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最后道:“家中人常唤我,青虬奴。”
自这之后,她一整晚都如戏弄般在他耳边一遍遍叫他“青虬奴”,时而戏谑地撩逗,时而忘情地吟哦,时而轻泣着求饶……
裴西遒回过神来,起身下了床榻,来到她身侧,与她跪坐一处。
她嘴上说要他帮自己绾发髻,身上却捣乱似的动来动去,最后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依赖地埃蹭。
他抱紧了她,心中暖流涌动。
忽然听道她娇声轻喃:
“青虬奴……”
“嗯?”他温声应道。
雍羽环抱着他的腰,手轻抚他后背,“新年到了,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轻吻她发顶,不假迟疑,“愿窈窈开心,愿窈窈顺心……”
再没说别的。
她随即睁开眼,从他胸前抬起脑袋,不解地望着他。
“就只是这样吗。”
裴西遒默默叹了口气,咽下满腔苦涩,冲她微笑。
他眼神微闪,很小的声音,“如果我们是恋人,能不能做敞亮的恋人。”
雍羽避开了他灼热的凝注。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开口。
“这世道不容我冲出罗网,”她苦笑,一身落寂。
“平城,就是缚住我的,天罗地网。”
听她这样说,裴西遒不由得深陷入沉默。
窗外雪落无声,洁白的雪地却将明亮的日光透过窗纸反递进屋内,晃得人刺眼。
“我带你走,”他忽然沉声道。
“我辞官,带你走。”
雍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错愕万分,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话。
她呆呆地动了动唇,问他。
“你的爵位呢?”
“不要了。”
“你的名声呢?”
“我不在乎。”
“你的家族呢?”
“任谁来除我籍。”他答得果决而坚定。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才恍恍惚惚地问——
“都不要了?”
裴西遒的掌覆上她脸颊,拇指指腹拭去她一行清泪。
轻声对她说:“我只要你开心,顺心,不必压抑过活……”
而后,他执起她双手,爱怜地捧在手心揉捻,“那比什么……都重要……”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僵滞,眼底却闪烁着期待的喜悦。
“我们去个温暖的地方,去自由地活着,再不管什么教条束缚……去走遍山水,尝尽美满,隐姓埋名相守一生……”
他啄吻她眉心,心砰砰跳着,畅想与她的今后。
“我虽年岁不高,也算略有些薄产,总归无需你劳碌辛苦。窈窈,我们从头来过,抛下前尘往事,好不好?我用我这双手,建立起家业,守你敬你,护你安平……定无诳语,言出必行。”
“窈窈,我这一生之心,全然系挂在你身上。”
他紧紧握住她,温柔有力地道。
“用我这双手,打拼出一个未来,”
“我们的未来。”
话音未落,雍羽忽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紧得令他都有些透不过气。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捧起他的脸,啃咬在他双唇;撬开唇齿,霸道而强势地掠夺,像干枯的植株在疯狂汲取甘露。
第63章 私奔
裴西遒记得那天,雍羽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拼命抱紧了他,一声不吭地抱紧了他,丢了魂、失了神般,只顾一味地吻他。纠缠无尽,难舍难分,奉若珍宝般,偏又带了不容抗拒的霸道。
他简直爱惨了她每一瞬的模样。
分别之际,他对她说,“明晚亥时,我在北郊的山坡上等你,若你准备好了,便来赴我罢。”
便来赴一场,双宿双飞的美满罢。
……
月挂中天,繁星点点,夜色如墨般深沉。
北郊山坡上,一辆马车静静停在大路中央,两道身影伫立在寒风中。
裴西遒一身靛蓝色便装,手牵缰绳,极目远眺。
冷风呼呼刮过,卷起枯枝残叶,穿过山坳间。像极了谁的悲鸣。
“真的要走?”身旁,麟锦往大氅中缩了缩脖子,微叹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竟会是你裴雁回做出的选择。”循规蹈矩、克己守礼的裴中郎将,为着一个雍羽,甘愿抛下自己的全部,与她远走高飞,果决而坚定。
这是张寂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也是裴西遒自己从前不敢想的。
“北军府和裴府,还要多麻烦你帮我收拾残局,”他歉疚地对麟锦道,“对不起,丢给你那么大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