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136)+番外
楚阳听完唇角一勾,她也就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把今日这些讲究当回事的,全然没了过往那嗤之以鼻的样子,真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拔。
那碗羹是尽数落在了她的肚里,吸收发散去,勾出了她的困意,撩出了她悸动的绵绵情丝。
真是古怪,怎的天旋地转起来。
恍惚间,载嫣变了模样,楚阳眼前闪过那火红的嫁衣,她被扶至床上躺下,床帐轻放,她断了一切思绪,一切记忆。
似是绵柔缱绻的梦,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她被稳稳抱住,承接住那滚烫撩人的本能,挥发出那藕丝般黏腻软长的姣酥。
她嘤嘤出声,含糊又清晰。眸中烟波浩渺,雾起绵延,遮住她的风韵曼妙,挡住她的分辨神思。让她身陷心醉神迷,恍惚迷离。
帐间暖融融,帘外冷冰冰。
楚阳倏忽睁眼,似是饱睡一顿般清醒至极,她清楚地感受到身体还残留着满足的愉悦,这股愉悦令她心内警钟骤响。
她敏锐感受到什么,极慢地躺平身子,侧眸看去。
黑瞳里聚焦出一张陌生的脸,那男子正噙着笑看她,一脸清爽模样。
楚阳呼吸渐急,她猛然坐起身子,低头一看。
嫁衣,凌乱不堪的嫁衣欲遮欲荡地挂在她的身上,她何时穿上的?
那被滋润过后的舒爽因她这剧烈的动作而彻底弥漫开来,从指尖脚尖挥散出体外。
楚阳顾不得思考嫁衣之事,她顿时明了身体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她眼中惊诧散尽,怒意横生,紧紧攫住那名男子的双眸,挖他的意图,她颤着声线,极怒的压低嗓音质问:“你是何人?受谁指使?”
那男子满面受伤之色,倒打一耙,“郡主这般狠心?方才是谁紧紧勾住我,求我用力,求我不停?”
楚阳抬手就是一掌,“闭嘴!谁许你进来的!”
男子歪着脸,目光阴冷下来,对楚阳一勾唇,无声开口,“外面的人。”
楚阳心间顿凉,抬手急速撩开床帐,脚尖落地同时,瘫坐于地。
赵琛端坐在圈椅之上,右侧是七八名礼部官员并着知制诰,而他的左侧,是楚阳心心念念,思极念极的未婚夫君,载清。
视线相撞,他眸中冷清下藏着一丝不忍,纠结又寒凉。
她眸中烧灼下躲着一丝羞愧,滚烫又悲愤。
婆娑的泪眼望着他舍不得挪开,又因心生屈辱而不愿直视他。
她不再完全是他的了,他介不介意?
她双眸透出委屈,那委屈不遗余力地向着载清奔去,她冤枉,她不曾背叛他。
尽管眼里心里只有他,可这屋子里还活生生杵着这么些人,楚阳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万幸她的底气在此,为了他,她不可慌张,不可心乱。
她闭目平复,再睁眼时,撑起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抬手拽开床帐,冷若冰霜道:“滚出来。”
她直视赵琛,见他面色如常,毫无惊讶之意,显然一副坐看好戏之态。她心内是越来越凉,似千根刺同时钻进骨缝里。
疼,难以招架。
瞬间明晰,原来她的皇兄恨她到这般田地,竟是狠心在她大婚之日,携领众人见证她被毁清白。
她微微仰头不让泪掉下来,双拳攥紧不留空隙。
她带着失望与苦痛地盯着赵琛,丧了兄妹之亲,用滤过苦胆的语调,轻又稳地开口:“皇兄,意欲何为?”
赵琛心里复杂难言,他亲耳听到楚阳在账内那迷软的声响,又亲眼看到她掀帐坠地之时的迷惘寒心。
他失了原先的笃定坚决,此刻居然觉得,伤她至此,到也够了。
他勾唇浅笑,不愿承认这份妥协是因为辛漪颜,他归因于兄妹亲情,归因于多年的相处,归因于君子风度。
赵琛淡悠悠道:“楚阳,糊涂了?这话该是朕来问你。若不是你同意,这人能进的来?”
楚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而后便是让她背脊发凉的念头破土而出。
她视线在屋内滑动,在角落里,找到了她。
载嫣。
楚阳微微歪头看她,见载嫣目光躲闪,神情凝滞,扭过身子不去和自己对视。
她心间被挠了一下,却仍愿信她。
载嫣是不是有苦衷?她上前半步意图挽回载嫣的目光。
她用含满体谅的眼神向她抛去疑问,若载嫣说,她会听,也会信。
她的体谅与信赖在载嫣更进一步的躲闪中变得不稳,在载嫣彻底转过身子不去看她时变得有些可笑。
她双肩带着无力地垂了半晌,心肺都被刺的发疼。
她目光移落到那跪地的男子身上,上前两步抓紧他的头发,用力往后压,冰冷胁迫道:“说清楚,是外面的谁?”
那男子是坐怀不乱地与她对视,捏着苦楚说:“郡主狠心,用完就扔。不是说被关宫中寂寞难耐?想要婚前放肆一回吗?”
楚阳抬手又是一掌,力道之大直接见了血,她抬起发颤的手指着那男子,“胡言乱语!其罪可诛!”
赵琛轻松松扔出一句,“楚阳,还没闹够吗?”
“我在闹吗?我闹没闹皇兄不清楚吗!”
“放肆!”
楚阳苦涩一笑,看向赵琛的目光里多了黯淡,还透出灰心,“皇兄满意了吗?”
赵琛站起身,向楚阳走去,“巳时百官皆来,你,便不必出去了,收拾干净你自己。”
赵琛说完,目光晦涩地看着楚阳,轻叹一口气,“留好你的命。”
他向屋外而去,路过载清时,轻淡一句,“你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