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186)+番外
她直起身子看着他,几步走近,立于他身前,“各取所需,谁认真呢?”
载清无力地笑着,“与我,也是你的各取所需吗?”
柔澜没接话,回身便要走,载清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堵她,沉声质问:“说,是不是。”
“是。”
沉寂如残月照戈壁,他立于其中,方圆百里,荒凉一片,寸草不生。
柔澜看着他,虽看不清,但她知道,他眼里含着泪。
“翟离,留着我,我还有用的,柔澜,我还有用的,你,为什么,这般过河拆桥。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对我竟然全是利用。你真是擅长,擅长用你的身子来迷惑男人。你可真是,强行救你出来,你都甩不掉那浪荡本性。”载清语气轻弱,可说着说着,变得隐隐带恨,再后来,变成了咬牙切齿。
柔澜淡漠看着他,安静的听着,等了几吸,见他只是深喘不再说话,她才启唇说道:“边儿上有偏房,瞧着我烦,自己出去住。”
说完微停,又添一句,“把那孩子也带走,看的我烦。”
再不给机会,她转身脱下鞋袜,掀被就寝。
载清几滴滚烫的泪砸在地上,他真恨不得掐死她,无奈胳膊无法动弹。
又恨不得吼了她起来与她对峙,却怕吵醒那个小小的孩子。
他终是坐在地上,独自落泪冷笑,暗道自己一条前途光明的路,毁在了她的手里。
将到谷雨,天总是阴的发黑。
攒着那邪风浓云,就是不肯滴下一滴雨来。
影儿坐在湖边的香樟树上,指尖拨着那黄绿色的花蕊,有些贪婪的吸着木香。
水央小跑而来,往影儿所在的那根树枝处踮了踮脚尖,仰头说道:“人都已经到城门口了,金甲卫已依令行事,爷问夫人是想晚间开戏还是等明儿白日?”
影儿慢悠悠倚在树干上,抬头穿过叶片去找光,她看着零零碎碎的光影道:“这天儿真是不作美,阴沉沉的,黑天白日有何区别?爷呢?回来了?”
水央听不清影儿的话,三两下便上了树,勾着根树枝挂着问她:“夫人方才问什么?”
影儿随瞄她一眼,勾着唇:“我定的角儿,他点的戏,他不来看?”
水央咧着嘴笑道:“爷刚刚进府,说着去安邻堂处理些事故便来找夫人,让来问夫人,打算何时开戏。”
影儿指尖掐住一片叶子,一用力,一条月牙般凹痕便晃在她的眼前,“此戏不经等,开了罢,大不了,唱上一夜。”
第92章 一出胡乱戏码,草草落了幕。……
风卷残云,才过,又酝出浓密似鹅绒的云层来。
风瞧刮不动,便干脆任由那云飘在空中,罩着整座城。
熙攘的城门口往来着形形色色的人,持通关待入的百姓排着长队,或聊或笑,或不时与挑担小贩讨价还价那一碗茶钱。
一连十余辆囚车浩浩荡荡由远及近,一车六卫本就少见,何况皆是身着金甲,故而才一显眼便引得所有人注目。
囚车里压的人,多是些衣着偏讲究的文人,还夹杂了些老者与孩童,另有三五女子关押一车,各个掩面抽泣。
许是沿途奔波劳累,一个个精疲力竭,满身颓废。
只见那囚车渐缓停于城门边古道河畔,车门一开,叮当的锁链之声便密集的响起,一车三至五人,铐镣相连,拽出一个便都下来了。
不待人站稳,每人脖颈间便都被架上了刀。
偌大的城门口登时止了喧闹嘈杂,瞬间鸦雀无声,只两只茶碗落地滚动。
阴云偶尔将那城匾露出些来,载父抬头看着高大的城门,眼底一片死水。
刀背又往他肩膀上压了压,催促道:“快些。”
他冷笑一声,听身后亲族或叹气或怒骂,听自己学堂里的那些学子或讲着礼义廉耻,或呵斥世道不公。
均是守着自己的傲骨,逞着口舌之能,不肯听令。
马蹄声踏破紧张的氛围,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决落地之时,扣在载父脖上那把刀也收了下去。
那侍卫对着连决行礼汇报,而后退下。
连决淡然扫了一圈众人,视线定在载父面上,“知道你们读书人脸面薄的跟纸一样,爷特意让我来给你们定个心,自己跪,还是敲断你们的腿,用驴拉着把你们牵到闹市区,你们自己个儿掂量。别忘了,你们一个个还要返回铜陵,留着腿,方便些。”
话音刚落地,一声底气悬浮的斥责便飘了过来,“士可杀不可辱!这一路来将我等按那死囚对待还不够吗!如今还要我们一步一跪拜,天子脚下都敢如此狂妄,目无法纪!试问!他翟离当真不顾流芳后世吗?此番作为属实是愚蠢又可笑!”
连决闻声看去,目光似清潭般毫无波澜。
一耄耋老者,气的用拄着的枴敲地,身边跟着的盘髻小童同样瞪着眼,一副正义凛然之色。
好似他们身上的枷锁只能扣住身子,扣不住那气节一般。
他一笑,挑着眉讥讽道:“这把岁数还能扛得住囚车,也是厉害。”说完回头看着载父,颇为真诚地笑道:“请吧,自己来,还是我们来?”
难掩轻佻的一句话落进众人耳中,那被镣铐连着的人好似均被点了一把火,又是一番痛斥怒骂。
一群读书人,许是读书读傻了。
以为见到了能决策之人便开始据理力争,企图用那为人为官之道来逼得连决放了他们。
当真可笑,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便是有理又有何用?
载父门下几人是义正言辞顺着那老者的话批判来去,越说越激动,甚至冲着排队的百姓要理来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