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发,我不会看。”庄叙又被他见缝插针推销自己 ,立刻拒绝。
李善情便在那头十分不悦,发出些幼稚而莫名其妙的叹气声。
“我好想变得健康一点,”李善情告诉庄叙,“我不想再让我爸妈担心了。我现在身体这样,都不知道我爸妈要担心我到什么时候。要是能够排队的话,能不能帮我试试啊?我可以付钱的,我卡上余额很多。”
他说得实在可怜,庄叙想了一会儿,说:“等志愿者招募条件确定之后,我帮你留意吧。但你要做植入,最后还是得周律师签字。”
“好吧好吧,”李善情哼哼唧唧,“还以为招募条件是你定的呢。”
“不是我,我现在也没有很高的权限。”他告诉李善情。
“为什么?”
不知是怎么了,庄叙拿着手机,想到了下午钱将军起初的眼神,同情,但是不大信任。公司的其余高管也都是如此。
他没有人可以倾诉,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软弱,即使是母亲。唯一可以讲,想要讲的,竟然是电话那头那个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庄叙,断线了吗?”李善情说,“喂喂喂?”
“诉讼还没有结束,”庄叙斟酌着词汇,告诉他,“我在集团也没有职务,所以没有权限。”
“你马上就会有的,”李善情立刻帮庄叙给自己保证,“到时候把我排进去。”
庄叙不想和他作这么不成熟的争辩,便沉默了,李善情又说:“如果我的身体健康了,也可以为你们维原生科效力的嘛!虽然聪明人很多,我这么聪明的也不常见吧。”
他说的没什么错,所以庄叙没有再义正言辞地说不。
虽然最后的实情是李善情没有加入维原生科。他太过聪明和精明,以至于不需要进入他人的实验室,便可以获取大笔的投资。
而最让庄叙挣扎的又是,他似乎永远不知道,和他打电话时的十六岁的李善情,说的那些话是否真挚。
永远不知道那时的李善情是不是还没有那么狡猾。
庄叙每一次无故想起,都希望李善情是在往后的某一瞬间才变得复杂,虽然心中又明白,李善情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他对庄叙的安慰与讨好,不断地展示的着聪明,是因他想达成他的目的。
至于那些对庄叙的百般纠缠、无理取闹的冒犯,也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想来占有一份不属于他的玩具。
第6章
李善情出院时,离他被停课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下午太阳稍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边角。他们等电梯,他东张西望,从住院楼侧边窗户往外看,马路对面的一片金凤花七零八落地挂着。
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李善情心不在焉又不爽地想,不过是讲了几句真话,怎么受的责罚比真该死的那叶博安还久?回了学校必须得将叶博安折磨得死去活来。
然而第二天去学校,他才从莫仲祺口中得知叶博安已经申请转学,几天没来上课了。同学们将当时起冲突的原因守护得很好,无人提及叶博安当时对那名女孩所说的不堪言论。
李善情一面感到大仇得报,一面又觉得无趣。
中午吃过饭,他和莫仲祺以及另几个同学往教学楼走,听他们说最近学校里好玩的事,那个女孩从身后叫住他,来找他道谢。
李善情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感谢的地方,不过劝她:“你下次最好不要喜欢那么烂的人了。”
她就笑了一下:“好啊。”说自己开始学拳击,以备不时之需,再碰到上次李善情遭遇的情况,可以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她还说:“教练说我是学拳击的料,问我怎么早没去学。”
李善情和她约定,若他创业发达,而她不想做别的工作,他就高薪雇她作保镖,他还当场承诺把她写入遗嘱。
至此,李善情遗嘱受益者已多达三十五人。
李善情非常喜欢上学,因为他觉得学校里有一种他急需吸收的活力,放眼望去,全都是生机勃勃的同龄人,到哪里都可以说话。
哪怕学校里的一切他都会,老师说的他都懂,可是所有的趣事,和同学们跑来跑去的高声笑闹,都不会像他以前待在家里、待在医院时那样,死气沉沉,无聊到几乎找不到活下去的动机。
他喜欢聊天,喜欢和热闹待在一起,所以学校是这世上最适合他的地方。
李善情十六岁的秋天,虽然开端是打架停课和住院,却以不错的方式结束。
回到学校以后,他的心情重新舒展开来,日子没那么煎熬,而且他的人生健康之希望——庄叙,现在对他也没有最开始那么不耐烦,或许是在医院偶遇时,那场莫名其妙的冤枉和发怒让庄叙内疚,这大概也算是老天对李善情的帮助。
毕竟李善情并不会记恨庄叙对他的冤枉,或是觉得委屈。像他这样自小过于聪明,身体又不好的人,被误解和看轻,才是人生里的常态。
他早已习惯,不会花过多的时间在情绪中,只会利用可以利用的弱势,去得到想要的结果。
最近一段时间来,虽然庄叙仍不是经常回消息,李善情能够感觉到对方明明难以容忍自己的性格,却又对他智力产生了足够的欣赏和认可。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他不能吸引的人。
母亲在家从不谈工作,所以对于维原生科的最新进展,李善情都只能从新闻中、庄叙的只字片语里得知。
十二月初,是李善情全家最忙碌的时候。
他的父亲是银行高管,最近已忙得不见影踪;母亲和调查员一起去北方出差,说是至少三天才能回来;李善情也很快就要参加两门课的结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