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玛丽放假,李善情独自在家复习了几乎一整个白天,自觉已经没有任何知识的死角,把书一丢,玛丽还没回来,他明知不该,还是生出了出门的心思。
他先是把玛丽给他准备好的饭菜热了热,吃掉了,磨蹭地发消息,询问庄叙:“你今天在哪?”
觉得庄叙不会回,又加了句:“我妈妈去北方调查庄博士的事情,爸爸和玛丽姐姐也出门了,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如今对于让这个不爱回信息的人尽快回信息的各项技巧,李善情可以说是熟练掌握、融会贯通。
果然,庄叙回了:“你不是要考试吗?”
“已经复习得快能去出题了,”李善情说,“我想来找你,可以吗?”
虽然打过几次电话,也时常发消息,十月份在医院偶遇之后,李善情就再也没见过庄叙了。因为父母和玛丽看管他太严格,完全找不到机会出门。
当然,庄叙对见面这件事的态度也很冷漠:“不行。”
只有李善情一头热,幸好他不在乎碰壁。
庄叙和母亲在周开齐家吃饭,吃了一半,李善情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席间长辈正在聊周思岚的模拟考成绩,说到周思岚这次模考成绩很不错,应该可以上滨港大学,只是学科或许无法随意选择。
庄叙屏幕亮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本只是浏览,但李善情将他的孤独归因于庄叙家的官司,仿佛是庄叙导致他一个人被困在家中,庄叙只好随手回了两条,没想到李善情顺着杆子往上爬,想来找庄叙。
庄叙拒绝后,放下手机,看见周思岚在看他。
“庄叙哥哥,”周思岚求助,“你觉得我适合上什么专业啊?”
“你自己喜欢什么学科?”庄叙耐心地问。
周思岚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知道,周开齐说:“学金融吧。”
“管理也行。”庄叙的母亲说。
“或者计算机?”周太太也提议。
一人一个主意,把周思岚说得茫然无措,庄叙都看不下去:“还是让思岚自己选吧。”
这时候,庄叙的手机屏幕又亮了,李善情连续发了两条信息,他只能拿起来又看一眼。李善情说:“我出门了!你在学校吗,你家在哪里?我马上打车过来。”
“原来外面这么冷,我又回家了,加件衣服再重新出去打。”
李善情平时聪明伶俐,某些时候莫名的笨,庄叙被他笨得很淡地笑了一下,想回他让他在家待着,听到母亲问:“庄叙在回谁消息?”
“最近消息特别多,是不是谈恋爱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庄叙抬起头,才发现人人都盯着他看,立刻否认:“不是。”
他把手机收好,把话题转回周思岚身上:“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意向学科?”
这晚的晚餐吃得还算轻松。母亲已经从悲痛中解脱了许多,慢慢开始接受关怀,敞开自己。饭后,母亲和周太太一起出门去朋友家里打牌,周开齐有些公事要处理去了书房,庄叙便与周思岚坐在客厅聊天。
周思岚自幼便是很乖巧的弟弟,去书房里拿来一本试题书,说有些题不太会做,想让庄叙教教他。
庄叙给他讲解了两题,突然想起李善情的消息还没回,又拿出手机看了看。
半小时前,李善情给他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前发来一张哭脸。由于没有到平时的那种缠人程度,反而看起来有点可怜。
庄叙想了想,给李善情发:“有事吗?刚才在吃饭。”
“你在哪里呢?我现在一个人到了江边,太冷了,所以找了一家咖啡店待着。但是我后桌有人在咳嗽,我会不会被传染感冒?”
“你去江边干什么?”
“不想待在家里。”李善情说。“太无聊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不会做的题了。你忙完了吗?来找我吧。”
“我没空。”
“那什么时候会有空?”
庄叙不尝试理解李善情对见面的坚持,直接拒绝:“你没事就回家。”
“不要,我在这里等你等到海枯石烂。”李善情发起位置共享,被庄叙拒绝,又发来他自己的定位。
“来找我吧,来找我吧。”
他好像很无聊,非常坦然地召唤庄叙。
咖啡店离周开齐家不远,但庄叙当然不会去找他,又给周思岚讲起了题。
到了近八点,庄叙告辞回家,司机载他在江边的车道上驶过。
是庄叙恰好看见咖啡店的霓虹招牌,也是庄叙对李善情存在一些惜才的善念,因此让司机在路边暂时停车。
他走近那间咖啡店的玻璃房,居然一眼就看到李善情。
李善情缩在角落的靠窗位,穿一件黑色的毛衣,灰外套挂在身后的椅子上,手托腮正在发呆。他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一块蛋糕,全然没有动过的迹象。
看起来没什么事,健康地活着。
庄叙准备回车里,李善情却像忽然感受到什么,往窗外看来。
他和庄叙的视线接触,头微微歪了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坐直了一些,对庄叙招招手,说了句话,口型像是“你来啦”,而后便站起来,往门口走。
既然已经被李善情看到,庄叙便没动,站在路边稍等了一会儿,看见李善情推门出来。
若在从小身体不好的人里,李善情个子不算小,只比庄叙矮了半个头,不过很瘦,走向庄叙也不急,慢吞吞的,可能怕疾走两步,就会哮喘发作。
“庄叙,你终于来了。”李善情走近一点,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说得像是庄叙允诺过他要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