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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轻信聊天短信(147)

作者: 树上行歌 阅读记录

谢启记得自己第一次被闻绛恶作剧,是一个普通的聚会上。

圈子里喜欢呼朋唤友的人不少,反正谁也有开派对的能力,今天这儿来一个邀请,明天那儿来一个邀请,堆在一起就变得仿佛每天都在聚会,而钱朗会选择性地带上闻绛。

谢启明白钱朗的目的,他有意将闻绛“向上拉”,又想保护对方的安全以及让闻绛不被“污染”,为了达成这颇为苛刻的要求,就要有意识地筛选结交场所和结识对象,在一开始的时候,谢启觉得钱朗操心的像个闻绛的管家。

在谢启和闻绛已经称得上熟悉,但还算不上十分要好的阶段,钱朗就是那个负责牵线搭桥,并“制造机会”的人,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钱朗去拿饮料,沙发上就只剩下了谢启和闻绛。

彼时的谢启已经消磨了不少对这位“冰山男神”,“高岭之花”的刻板印象,但当惯了大爷的他素来不会主动去炒热气氛,即使知道钱朗有意让他们进一步交好,他也没有创造话题,率先搭话的念头。

而闻绛也很少说话,他们已不陌生,故彼此间的氛围不算尴尬,真要聊天肯定是能聊的,只是没人起头,闻绛好像本来是在玩手机上的游戏,然后忽然默默思考了两秒,转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袋饼干,平淡询问谢启要不要吃。

......好没有波澜的“示好”。

被装在袋子里的饼干外观朴素,平平无奇,吃进嘴里无疑是相当廉价的味道,最迟也是昨天就烤了的,这种东西下人们都不敢摆到谢启面前,也就青池里那些不在圈子之内,不懂圈子规则的学生会考虑分享,偶尔闹点“真心最无价”的笑话。

谢启瞥了闻绛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话,很给面子地拿了一块。

然后他就被这精心伪装的魔鬼变态辣饼干辣到呛出声来。

剧烈咳嗽时,闻绛还贴心地给他递过来了一杯水,等谢启平复下来,扭头去看闻绛,闻绛已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默默地看手机。

“......”很难说清自己是如何感受到的那种无形的氛围暗示,总之,谢启鬼使神差地,十分配合地吐槽了一句:“你装没事人有什么用。”

然后闻绛就毫不掩饰地,很轻地笑了一声。

闻绛对辣味和苦味的承受力都很强,但他不太擅长应付很烫的东西,等谢启越来越能从闻绛不常变化的脸上看出多种感情倾向后,他便发现如果闻绛一不小心喝到了很烫的水,眼神就会变得更“木然”一点,然后再默默地等水温下降。

之前等一杯茶水变得可以入口的时候,闻绛趁这个功夫在桌边垒橘子,垒出来一个橘子塔。

很可爱吧。谢启边回忆边想,心脏不知为何泛出点疼痛来。

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在又漫长,漫长到好像填满了自己的人生,又短暂,短暂得转瞬即逝的相处时间里,一点点地敲碎了谢启全部的固有印象,塑造出了一个全新的,很多人不了解的闻绛。

闻绛从来不怕自己。

有些时候,谢启自己都会为此感到惊讶。

这或许也是他们早期摩擦比较多的一个原因,闻绛一不怕他,二不有求于他,既不会带着目的谄媚靠近,也不会故意表现得抗拒,好显得自己清高,闻绛对他的态度十分......普通。

如果能靠道理说服闻绛,让他觉得是自己理亏,他会主动来道歉,但面对单纯的少爷脾气和耍性子,就不理会也不退让,他也不会故意跟你置气耍性子,或者记恨这件事很久,只是不会为了缓和关系卖个面子,说出违心的讨巧话来,有时候谢启在那里生闷气气了一下午,闻绛则平静地该干嘛干嘛。

谢启在磨合的过程中,被迫学会了一定程度上的“和平谈话”和“换位思考”。

谢启知道闻绛其实很信任他。

闻绛信任他的“人品”,从不觉得两人起了矛盾后,他会利用相差悬殊的家世针对自己,故而从不露怯,闻绛也信任他的安全,尽管闻绛见过【风暴】的威力有多恐怖,也从不警觉。

闻绛总体上是个乖学生,但他也会动手打架,有时候玩心也很强,并不排斥刺激比赛和极限运动。

闻绛很轻。

当然,对于战斗系的能力者来说,人类本身就很轻,谢启只是以前没有过这么具体到个人的实感。

从艺术楼三楼窗户往下跳的主意是闻绛提出来的,或许是一时兴起,想走“捷径”,谢启记得对方趴在窗户口问自己能不能接住他,语气有点懒洋洋的,像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谢启愣了愣,然后说:“可以。”

闻绛便点点头,然后把窗户开全,右手一撑翻越过来,相当习惯高空的谢启还是被对方吓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接着气流上涌,托着闻绛稳稳地落回地面。

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他看见闻绛的发梢和衣摆被吹动,就这样落向自己的怀里,但他们没有结结实实抱在一起,闻绛其实是在风的作用下轻巧地降落到了自己的旁边,如同蜻蜓点过水面。

谢启的手虚虚擦过闻绛的腰,看着对方冷淡的面庞,身上又流露出一点雀跃来,然后和自己说:“能替代威亚。”

谢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从那天起,开始觉得闻绛轻得就像翩然乘风飞舞的蝶。

谢启其实很难像分析数据报表一样,精准分析出自己的情感变化,也难以找到一个极其鲜明且绝对权威的情感拐点,标志着自己的感情正式“变质”,钱朗或许是对的,感情从起因到发酵到盖棺定论,各个环节皆不讲道理,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始为分离感到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