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今天也在努力活下去[西幻](92)
亚瑟兰轻轻拨弄着怀中人的发丝,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满足感。
他嫉妒所有能够得到她笑容的人,但此刻能够见证到的所有美妙都只属于他一个人,这就够了。
…
这几天道弗格尔帝国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教皇的新预言在街巷间发酵,前不久克伦劳德向基洛林宣布开战,局势初占上风,传言中那位被找回的奥利维拉遗脉尚未露面,市集上的商人、街头的小贩无不低声讨论着基洛林是否会在不久之后战败、被弗格尔帝国并吞。
战火连绵的胜利背后,弗格尔帝国的街巷内弥散开另一种溃败。这已经大大影响到了人民的正常生活秩序,物价被抬高,流民数量增加,征兵告示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大肆的征税令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
王宫的旗帜在燥热中翻卷。
不出所料的,克伦劳德在得知事情的一切后发了很大的怒火。
他一脚踹倒了汇报情况的执政官将他的脸碾在脚底,就算求饶声不断也无法平息他的暴怒。
根本没有人会想过事情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那个永远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芙丽娅不仅杀死了他得力的手下,还撂下狠话挑衅,但亲自去追一个逃犯,简直是对他帝王尊严最大的侮辱。
他绝不可能亲自出马。
“文森佐呢?!”克伦劳德突然暴喝。
侍从官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陛下,大公他和教皇大人最近不在王都之内。”
克伦劳德拧了拧眉:“他们去哪儿了?”
“塔尔里木……”
“哐啷”一声,王座边响起惊动。
克伦劳德缓缓转过身,看到卡瑟琳正苍白着一张脸,指尖的瓷杯摔碎在脚边。
“你怎么了?”
“不、陛下、我没事。”她扬起一个笑。
克伦劳德不再管她,沉声下令。
今天,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芙丽娅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封信。
亚瑟兰的字迹依旧如他本人般沉稳有力,却掩不住笔墨间透出的紧迫。他在信中解释着不得不暂时离开的理由,基洛林和弗格尔的战事需要他的介入,却在结尾处笔锋一转:「别担心,我会一直保护着你。」
墨迹在这里微微晕开,仿佛笔尖曾在此处长久驻足。
芙丽娅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了一套新衣服。
费尔南也不在营地,似乎也是因为战事被兰开斯特家族召回。
重伤休养了一段时间,为了防止在训练上懈怠,芙丽娅准备在克伦劳德的人到来之前好好练习一下弓术。
但芙丽娅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过是刚走出营帐没有几步,一名身穿黑铠的高大士兵就领着黑压压一队士兵将她包围住。
芙丽娅认出来这是克伦劳德身边的亲卫。
“芙丽娅小姐真是好大的排场,陛下已经派出了亲卫来‘请’你,够体面了吧?”亲卫长冷笑着一挥手,士兵瞬间齐涌上前,将她控制住。
“为了保证你乖乖听话——”亲卫长突然抬手一扬,一蓬白色的粉末倏然扬洒开来,芙丽娅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嗅到了一丝刺鼻的腐烂味道。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视野中的士兵们突然扭曲着变得模糊。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弓弩“当啷”一声砸在地上。芙丽娅试图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亲卫长的声音忽远忽近:“就请你好好睡一觉吧。”
芙丽娅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模糊的视野里映出远方的景象——
红色旗帜正冲破地平线,是拉斐内和他的第一骑士团。
“带走!”
铁靴踏地的轰鸣声中,当最后一匹黑甲战马消失在隘口,拉斐内的坐骑正好踏破边营的栅栏。
“似乎有人来过?”戴恩望着沙地上坑坑洼洼的马蹄印,他眯眼望向某个正往帐篷后躲闪的身影:“你!”
巡营官慌乱转身时,拉斐内的阴影已笼罩在头顶,他的银甲上还沾着雨夜过后凝成的细小寒露。
“中将!我、我……”
“刚刚离开的人是谁?”
“是……”巡营官咽了咽口水,身体忍不住打颤:“是陛下的亲卫,来把芙丽娅小姐带走了……”
“什么?”拉斐内蹙紧眉。
…
芙丽娅在一阵刺骨的冰凉中猛然惊醒。
水流顺着发丝灌进衣领,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她还没有完全脱离药粉的控制,视线模糊得只能看见一双黑靴在眼前晃动。
第二捧水泼来的瞬间,芙丽娅本能地蜷缩身体,冷水冲开眼皮时,她看见克伦劳德灼眼的红发近在咫尺。
“醒了?”
克伦劳德粗暴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怎样,我为你准备的接待礼仪够不够隆重?”
地牢的烛火噼啪跳动,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斑驳的苔痕蜿蜒而下,潮气与腐锈的腥气难闻地混杂在一起。
他也在打量她。
许久未见,克伦劳德完全没想到芙丽娅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那些被利刃粗暴截断的棕发如今倔强地垂到肩头,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曾经白皙如瓷的肌肤如今泛着野性的生机。她扬起下巴时,有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在粗麻布上洇开深色痕迹。
但最令他目光驻停的还是那双眼睛。
不再是养在丝绒匣里的珍宝颜色,而因为此刻愤怒的情绪、正燃烧出野火般的生命力。
比起曾经的脆弱娇气,如今芙丽娅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是健康、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