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临渊问道(364)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这个年纪,这把功夫,若是陈家的亲眷子弟,恐怕陈家还有将来可言。”半吊前唏嘘道,“可惜是陈柏捡回来的,请不了陈家先圣大能。”

“陈家已是日薄西山。”狼兔收拳腹侧,沉声道,“不省君,你今日任由陈安道对圣女血脉下手,可有想过陈安道死后,又有谁能压制那群邪魔!天座莲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李稜单手在胸前掐诀,剑气蕴机锋刃,万剑归一,那耀眼的金光倏忽间整合至剑身,却再无光泽,再无浮华。

《得道》第八式——不惘。

“欸,我好歹算是你师祖那辈的!”半吊钱毫不犹豫地扔下酒坛落下了树杈,几步远撤“怎么这么不留情面!”

狼兔却迎着那磅礴的灵压,攥紧双拳前冲。

“不省君!”狼兔声若洪钟,“你不要执迷不——”

长剑穿过狼兔的胸腔。

鲜血顺着剑尖流下,狼兔的拳头甚至没能擦到李稜的衣角。

这一记没有掀起半点白沙,唯有抽剑时的颤动,扬起了几缕轻尘。

半吊钱的笑容有些难看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胡子,摆开了架势,长叹道:“不省君,你不如看看跟你来的那几人。除了闻贯河和陈家那俩小子,又有谁是真心站在你这边的?谁不是见机行事,等事态明朗了才挑边站?你若压错了宝,将来飞升,临渊宗可怎么办?”

李稜提着剑,走向已经站在城墙顶端的半吊钱,任由狼兔的尸身在他身后倒下。

他这样瞧着有些瘆人,半吊钱摇头晃脑,哂笑道:“哎,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师父还在,你师叔也在,你师父的师父……那破猴子也在,你说,若换做他们,今日会怎么选?”

李稜抬手,剑尖直指半吊钱:“若是我师父师叔还在,三元醮不会成。”

他蹬地飞踏,半吊钱正拿那捆封纸的红绳勒住自己的右臂。

“无首猴眼下正在我临渊宗后山地牢中受刑,邪祟之言,也不必听了。”

半吊钱口中衔绳,左手拽着另一端,勒紧了右手,止住了血涌,含糊道:“若按这么算,你师父夏时雨不也是邪物?”

李稜横眉,挟半吊钱冲出了林间,暴露在沙地强光之下:“贼人安敢辱我师父声名!”

“声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时雨不会介意的。”半吊钱骤停身形,左手刀出,抗住了君子剑刃,低下身形滑开剑刃。

就在李稜注灵剑中要断他刀时猛地捞起了一把沙来,朝着李稜的两眼抛去。

李稜自然不可能被这手抛沙阴到,可也下意识分神一瞬。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半吊钱开口:“不省君,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姓陈的补齐了如今的‘李正德’,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半的深渊?”

沙地上群鸟纷飞,李稜错开身形,背手后撤。

“你们果然是在打这个主意。”李稜寒声道,“司仙台怕不是连新三相的人选都已经物色好了吧。”

“这是自然。总不能跟当年罗生道一样,祭品都献完了,才发现其中一个不顶用吧?”

李稜道:“你们选的谁?”

半吊钱用单指顶了顶自己斗笠的下沿,笑道:“想知道?那便先叫声师叔祖来听。”

//

“回去以后,我至少一个月不想吃鱼了。”徐麟把剑一拧,随即抽了出来,还带出了一堆脏腑的秽物,“谁家命修天天在海里宰鱼的?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观星算命,司正的职务让给别人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看到自鱼身里游弋到自己周遭的迟光印,嘴角还是偷偷翘了起来,扭头看一旁也正收剑入鞘的白归:“咱们这一遭下来,加起来也得有个五十多的迟光印了,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是最多的?”

白归在水里拭剑,她看起来情绪不高,对剑身上的血迹似乎格外厌恶。

“……不清楚。”白归说,“这邪祟似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奸计,能如你这般半分不犹豫便下手的人恐怕不多。”

徐麟的剑是最次的那种凡铁剑,他不是剑修,兵器凑活了事就行了,这一路打下来剑身已经钝得厉害,一会儿就得当棍棒用了。

他晃着剑,欣赏着自己周身的迟光印,不以为然道:“长得像而已,我命盘一推就知道它们不是人,连活物都不是,那不只能是邪祟了。”

白归虽然有所迟疑,但也只慢了片刻便动了手,斩获的迟光印自然更多。

只是哪怕看到了这迟光印,知晓了自己砍的是邪祟,那东西的血依旧比寻常邪祟更令她恶心。

“连活物都不是……”白归蹲了下来,皱着眉细看其中一个鲛人的尸体,“生灵成魔,死灵成祟,这些难道是祟?”

徐麟摇摇头,把已经有点歪了剑努力塞回剑鞘,随即从怀里掏出他的命盘拨弄两下,答道:“是走肉。”

“走肉?”白归奇道,“你命盘有问题吧,这东西有人智,怎可能是走肉?”

“你少来,我这可是年初刚买的七星命盘。”徐麟爱怜地摸着命盘上的定星石,“如今世道大不一样,魔祟魇镇各有各的蹊跷,有人智的走肉有什么可奇怪的,如今连套人皮的妖都有了。”

白归知道他是在说京城传来的热闹。

“京城的妖乱乃是元神道的邪修人为所致,如何能混为一谈?”

“那这些鲛人难道就是天生长这样的?”徐麟不以为意,还在细细点着两人的迟光印,“嗯……咱俩这搭档还真不错吧,我寻思我们真能拿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