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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出逃后(15)

“奴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整理宫室,安排备选之人入宫觐见……”

“没那么着急。”萧篡道,“把待选名册重抄一遍,再拿给朕看。”

“是。”

燕枝从不质疑陛下的话,既然陛下让他抄,那他就抄。

在宽大的御案下边,再摆上一张小小的桌案,燕枝就跪坐在前面,铺好纸张。

他是会写字的,跟在陛下身边,学了不少,他还能看话本呢!

陛下偶尔也会教他,就是陛下教他需要付出的报酬……太大了,他付不起,时常学两个字,就被陛下按在怀里。

事了之后,陛下还要说他笨,学了这么久,就学会两个字,没有半点长进。

燕枝轻轻摇了摇脑袋,把这些事情甩出去,随后挽起衣袖,提笔沾墨。

萧篡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抄人名和出身,相互之间留出空隙,日后还要做批注。”

燕枝点头领命:“是。”

一大一小两张桌案,一前一后错落摆放。

太极殿殿门大开着,八月秋风迎面吹来,时不时有宫人捧着东西,从门外走过。

燕枝一手托着腮,一手抄写,心里忽然冒出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来——

要是陛下和他能一直停在这里,那就好了。

陛下没有凶他,没有欺负他,他就这样乖乖地待在陛下身边。

他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

就在这时,萧篡批完奏章,把笔一丢,伸手圈住他的腰。

“朕看看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说是看字,但是陛下的手,已经像蟒蛇一样缠了上来,像狼爪一样牢牢锢住他的腰。

燕枝抬起眼睛,怯怯地看了一眼陛下。

一个更加大逆不道的念头,从他心里钻了出来——

陛下才不会这么好心。

陛下又要欺负他了。

果不其然,陛下只看了一眼他的字,就“啧”了一声。

“朕教了你这么多回,你的字怎么还是跟肉丸子似的?”

燕枝握紧手里的笔:“那奴重抄……”

萧篡坐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朕最后再教你一回,认真学。”

“嗯……”

“就这么几个字,写了十年还写不好,真是欠打。”

萧篡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荀端’,‘端’字最好写。坐直点,别歪在朕怀里。”

“奴没有。”

“‘卞启’、‘卞承’、‘卞转’、‘卞合’,这个卞英,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他弟弟倒是生了一堆。”

“嗯……”

萧篡故意问:“你什么时候也揣一个给朕看看?”

燕枝忙道:“陛下,奴是男子……”

“朕当然知道。”萧篡拢住他的腰,“肚子大起来也一样。”

算了,跟陛下说不清楚。

这个时候,陛下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衣摆里。

燕枝努力维持镇定,握紧笔,继续抄录两个名字。

忽然,他看见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抄写的动作顿了一下。

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开一个墨点。

萧篡察觉到他身上僵硬,定睛一看,一字一顿地把下一个名字念出来:“谢、仪。”

“啧,小狗,你唯一的好友也来选皇后了。”

“不是的。”燕枝忙道,“谢仪他……”

“谢仪不是你的好友?”

“不是……但是……”

大梁征兵,一般是从平头百姓家里征。

后来陛下亲政,以雷霆之威,大改国策,勒令世家大族也须得出人出力。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怎么肯如此轻易地就上战场?

于是在政令颁行之初,世家大族便清点族谱,把和本家隔了十八辈儿的旁支子弟找出来,塞进军队里作数。

燕枝就是在陪陛下御驾亲征安国的时候,在军营里认识的谢仪。

谢仪是谢家旁支,他的父亲在田庄里种了一辈子地,忽然被主家喊回来,丢到战场上充数,谢仪放心不下,便跟着来了。

结果谢仪的父亲头天上战场,就负了伤。

那个时候,燕枝抱着铜盆,要去给陛下打水洗衣裳,忽然看见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背着父亲,红着脸,声若蚊讷,请求军医先给父亲治伤。

但是军医都忙得很,根本没耐心听他说话,反倒把他推来推去,撞来撞去的。

燕枝看见了,便把他喊出来,悄悄请来陛下那边的太医,给他的父亲看看。

就这样,谢仪对燕枝十分感激,燕枝也就认识了他。

结果当天晚上,燕枝回营帐的时候,陛下就问他:“怎么样?朕的太医使唤得顺手吗?要不要多给你派两个?”

陛下什么都知道,陛下也不许他再和谢仪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