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整个人陷入一片混乱。
结束夜班,任月骑着电单车回金枫花园,神思飘忽,差点撞树。
路过翠田派出所的路口,任月涌起一股拐弯的冲动。
她找不到他,还怕警察找不到他?
她对泥猛的感情跟济公不同,但有一点相似,她做不到大义灭亲,亲手把他们送进去。
任月停下片刻,又骑走了。
“小月,小月——!”
任月反应过来万修的声音,他在车棚另一头停车。
任月茫然应声,“你也刚到。”
万修:“我也纳闷,刚刚路上没碰见你。”
任月:“是啊。”
气氛瞬间冰冷,平常在医院以外,任月和万修很少聊天,今天更加不想说话。
万修:“夜班很忙吧,看你没精打采。”
任月随口应声,灵机一动,“能借你手机打一条电话吗?”
万修掏出手机,“可以啊,你的欠费了?”
任月含糊跳过,先翻出“倪家劲/泥猛”的号码,屏幕上滑盖住名字,用万修手机拨下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提示一致,可能电话卡已弃用?
任月将手机还给万修,谢过他。
万修:“出什么事了吗?”
任月挤出笑容,摇摇头。
万修:“小月,有什么事真的可以跟我说啊,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我们又是小学同学又是大学同学,还在一个医院工作,可以说很有缘份了。”
万修说得没错,这是任月和泥猛求不来的缘份。
她的笑容古怪又苍凉,“万修,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谢谢你。”
万修慢她几步,在背后咕哝:“不要随随便便给我发好人卡啊。”
任月比万修早一层下电梯,下意识瞥一眼泥猛埋伏过的墙角,墙角只是墙角,空无一人。
她开了两层门回到房间,又掏出手链端详,不敢想像它属于自己。
任月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昂贵的东西,除了它本身价值,还有背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
任月把手链放回挎包内袋,等哪天碰见方牧昭,直接塞回给他。
相识以来,任月从来没有真正偶遇过他,以前有缘的碰面,想来都是他的蓄意蹲守。
任月没处可以找他,他没有固定住所,她不认识他的朋友,忘记他身份证上老家的具体地址。
只要泥猛不主动,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这条手链是他留下的唯一痕迹,是这段短暂又见不得光的初恋的骸骨。
手链放挎包似乎也不安全。近几年没听说过飞车党或割包贼,万一她把包忘在电单车上或者公厕隔间呢。
手链像它的赠与者一样,带来的是甜蜜的烦恼。
任月把手链塞进放身份证和银行卡的零钱袋里,收进床边桌的抽屉。
任月爬上床枕肘侧躺,呆望着床边桌。
手链的光芒像具有穿透性,隔着抽屉木板,依然刺痛她的双眼。
她翻身,对着分手那晚盯了一夜的窗帘,手链又变成一颗巨大的光源,整个房间都是它的光亮,都是泥猛留下的痕迹。
眼泪不争气滑出,任月断断续续抽泣,发不出一点声音。
当泥猛也说再见,这段关系正式划上句号。
看到微信莫名被拉黑那一刻,任月只是慌神,没有哭,可进可退。现在无疑比那时痛苦,她后悔提了分手,不然她还抱着泥猛睡觉,肌肤之亲带来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远不是口头安慰可比拟。
可当任月真正抱住他时,得不到更高层次的精神慰藉,又想亲手结束。
任月不断反刍她的决定,当下只能看到做错了。
关系结束,感情不会立刻停止,痛苦、遗憾和不舍,贯穿了任月和方牧昭。
方牧昭沉睡的身体猛地抽搐,惊醒坐起,后心一片凉汗。
他警觉打量四周,空无一人,房间的空调还在运转,窗帘没飘动,房门紧锁。
再摸脖颈,干燥如常,没有记忆中另一个人的掌温,也没有梦里湿漉漉的血迹。
从云南回来后,方牧昭记不清第几次半夜惊醒,只有抱到任月的夜晚,才睡得了整夜觉。
他捞过床边桌上的烟盒,咬了一根点上。
香烟治瞌睡,抽了一根,睡意越发寡淡。
方牧昭无事可做,又回忆一遍叶鸿哲最后的交代。
上一次在瑞丽联合地方公安行动,打草惊蛇,行动失败,这一次队里打算等李承望一伙进入海城地界,立刻实施抓捕。
这只是方案之一,还有各种紧急预案。
任月的面孔出其不意闯入方牧昭的脑海,搅乱刚整理清晰的思路。
方牧昭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又抽了一根烟。
李承望车队从云南回来大有可能不走高速,各种国道乡道监控有限,天眼无法实时追踪,方牧昭需要及时给叶鸿哲返回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