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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月(116)

车队一旦进入海城地界,方牧昭就可以再见到任月。

叼了,又混乱了。

方牧昭笑出声,无奈又凄凉,索性放任自己想一会任月。

方牧昭只是想着任月的脸,片段式的画面,没有特意回忆哪件事。

他们相处时间寥寥,大部分时间呆在金枫花园的租房,场景单调,容易模糊记忆,所有片段压缩到一起,好像只有一天的长度。

方牧昭不敢深想,想得越多,愧疚越重。

他掀被下床,拿了烟盒、手机和锁匙,下楼开货拉拉,在三更半夜空荡的街头瞎转悠。

任月不上班时都在房间,骗自己是户外太热。以前也宅,没宅到躺一天,什么都不想干。

任月又分成两半,一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精神不对劲,一半毫无动力改变。

六月下旬,有天老家来语音电话,孔珍简单问了她这几天上什么班后,说:“下个月弟弟放暑假,我带他去海城玩几天啊?”

任月:“海城好热,比家里还热,每天上下班骑车都受不了……”

孔珍:“南方哪里不热,只有暑假才有空啊。”

任月:“我到时、可能没有时间,难请假……”

孔珍:“不用你陪,我们自己玩,你上你的班。”

话虽如此,任月总归算“地主”,总要陪一趟。一想到要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任月霎时红了眼,连应付普通社交都力不从心。

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呆着只是懒一点,一旦接触外人,时不时双眼泛红,看到窗口外黏黏糊糊的年轻情侣想哭,看到同事姐姐接她老公的爱心投喂想哭,听万修不经意问起休息怎么不跟男朋友约会,更想哭。

上班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任月勉强忍住冲动,实在忍不住就跑进洗手间,悄悄吸几下鼻子。

任月:“到时再说吧。”

孔珍:“还想吃炸鱼么,我在家里炸一点带过去给你,以前都不知道你爱吃这个……”

任月长大后,孔珍很少看到她表露喜好,能拍照发到朋友圈,一定是她很喜欢的东西。

任月像被鱼刺卡喉咙,哽噎一下,“不要……”

秋冬天冷,高热量的炸物可以瞬间消灭饥饿,暖胃又暖心,天热时只觉油腻,提不起胃口,就像任月现在。

任月:“不要炸鱼……我再也不想吃炸鱼了……”

任月声音走了调,带着颤音,隔着电话,连孔珍也听出来。

妈妈担忧:“小月,怎么了?碰到什么困难了吗?跟妈说说……”

18岁后哭泣成了一种羞耻,任月唯一一次见过成年人流泪,是孔珍和任开济离婚前夕。孔珍没有嚎啕,只是像她一样,坐在床沿,看着窗外,默默流泪擦眼角。

后来她才知道,孔珍哭是因为离婚带不走她。

任月滑坐到地板,靠着床架,抱着膝头,脸埋进双膝间,一下又一下吸鼻子。

孔珍:“工作不顺利吗?还是生活上?是缺钱用吗?”

任月的双膝成了山峰,涓涓细流沿山而下,空调冷风拂过,大腿凉飕飕的。

她将自己抱得更紧,握着手机哭出声,“妈妈,我好痛苦,呜呜……”

第55章

孔珍慌乱:“小月,怎么了,先别哭,跟妈说说……”

任月只剩下一种单调幼稚的声音。

孔珍:“要不妈去海城陪你,我去海城,小月,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任月不知几时给妈妈留下脆弱的印象,不愿麻烦远在老家的妈妈,“不用,我没事。”

孔珍:“你这叫我怎么放心……”

任月:“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来。”

孔珍反反复复宽慰唯一的女儿,台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任月边抹眼泪边婉拒,对话重点渐渐变成她劝说孔珍不要来海城。

孔珍:“你答应妈妈,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任月:“不会的。”

最后孔珍叮嘱她按时吃饭睡觉,犹犹豫豫挂断电话。

任月大哭了一场,情绪有所缓和,撑着床沿起身,开冰箱找食物。

转天,任月照常上白班,许是妈妈电话的魔力,情绪相对稳定,没再跑进洗手间抽鼻子。

下午,喝水空档她抽空看一眼微信,未读消息多了两条孔珍的。

妈妈:小月,我到这里了,等你下班。

孔珍发了一张快餐店的照片,正是任月以前带任开济去过一次的那家,就在市一医院的门口。

任月吓了一跳,回拨视频电话。

孔珍旋即接起。

快到用餐时间,孔珍不吃饭,不好意思进店干坐,站在餐厅门口蹭空调。

任月:“妈,你怎么来的?”

在她印象中,孔珍连老家乌山市都没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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