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对于毒贩和警察,这都是一个重大纰漏。
除了大胆坚,没人说得清任开济一共偷了多少。
七万对于毒贩只是小数目,对于癌症父亲,更不及缺失多年的家庭的价值。
任开济没有当面将毒资交给任月,寄件方式潦草且风险大,一定是被逼上了绝境。
他既要躲警察,还要躲大胆坚,被任何一方找到都只有死路一条,一个死得慢,一个死得快。
任开济没有道理不孤注一掷。
七万块不是方牧昭见过的最巨额的毒资,却是第一笔以一种隐秘方式流经他手的毒资。
只要稍动歪念,方牧昭可以让它隐秘消失,可以说不够七万,可以说任月从来没给过他,也可以说快递丢件了。
方牧昭要是富二代,区区七万块不足以构成诱惑,更不会来干这份活。
这笔钱若凭空消失,大胆坚不会放过任开济,更不会放过任月。
贪念形成的蝴蝶效应,会毁掉不止一个人的生活。
一想到那个经常戴头盔的身影,谨慎却不胆小,疏离又心怀柔情,方牧昭心境莫名宁静。
他每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领教过人性的幽暗,难免沾染上一些污浊。
月有黑斑,人有暗面,任月像一轮皎月,方牧昭站在月光里,看见她明亮无瑕,也看见自己一身清白。
方牧昭要为这笔钱寻找一个合适的支点,尽可能平衡它对各方的影响力。
方牧昭把两块钱砖藏在安全的地方,准备约叶鸿哲出来。
另一道电话先打进来,是大胆坚的叔叔手下一个小马仔,能力一般,因为是李家亲戚,地位比方牧昭高一点。
“泥猛,在哪?”
方牧昭:“做什么?”
对方说:“快过来帮忙。”
方牧昭:“你闯祸了?”
对方哎呀呀呻吟,牙疼一般:“叼,别讲了,懵佬不见了。”
懵佬本名李义,人会起错名,绝不会起错花名,懵佬是真懵佬,脑子懵的,医学诊断是智力低下,俗称智障。懵佬是大胆坚堂弟,要不是懵佬,现在可以接他老子的班,没大胆坚什么事了。
方牧昭:“济公失踪,怎么懵佬也不见了?”
马仔:“就是咯,要命!”
这几天李家上下乱成一锅粥,忙着加强仓库看守,联系客户老板更改出货方案,还有出去猎杀任开济,自然放松了对懵佬的看护。
懵佬平常有专人看护,不禁足,平常想去哪就去哪,不出意外就行。这晚换班的人迟迟不来,小马仔打了一个瞌睡,懵佬就从电玩城跑丢了。
方牧昭:“你也知道要命,报警啊,警察有天眼,哪个旮旯看不见。”
马仔:“痴线,这个关头招来警察大家一起扑街。”
方牧昭:“找不到懵佬大家一起扑街。”
懵佬虽懵,也是大胆李的叔叔的唯一后代,传承血脉不用脑子,还是肩负着传统期望。
方牧昭骂骂咧咧赶往电玩城,有人能去找济公,有人只能找懵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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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光大亮,任月趁着早高峰没来,骑车到医院才吃早餐。
任月刚坐下,四座饭桌的斜对角也坐下一个男同事,多瞧了眼,还是熟人。
“早啊。”对方正是昨晚在桑拿鸡碰见的万修,也是任月的小学和大学同学,目前在本院规培中。
任月淡淡应道:“早。”
万修:“你今天也来这边吃?”
这里是医院的公共食堂,面向大众开放,另有职工食堂在别处。
任月:“顺路。”
万修:“我是吃腻了,换个口味。”
任月随意点头,隐隐感觉他要提昨晚。
万修:“昨晚在桑拿鸡那里看到你,我还以看错了,隔了好几张桌子,就没过去跟你打招呼。”
任月:“你们科室聚餐还是有人请饮?”
万修不好意思:“我请,工作上犯了个错误,幸好他们帮我一把,没搞出大事。”
任月笑了下,“我刚工作也请过。”
万修读的是任月差几分就能上的临床医学,比她晚毕业一年。她小学三年级转学跟随孔珍生活,就跟小学同学失去联系,一直到大一上大课,才碰上万修。
任月每次见他,都要问一次他现在轮转到哪个科。
这次也是,然而万修又将话题“轮转”回来。
万修:“昨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任月:“像吗?”
万修:“不知道,就看到一个背影,看起来好像挺高大。”
跟他完全相反的类型。
任月塞了一口大的,嚼了半天,来不及应话。
万修吓到似的,“真的是?”
任月噎了下,红了脸,用豆浆送服。
大学时有人给任月暗示,万修对她有意思。有次她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到万修家玩。原本不想回老家的村,万修说他们家早就搬到市里,任月耐不住其他同学怂恿,答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