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夏阿姨二十岁那年(321)
是她留下的痕迹。
刻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压下来,孙瑾安没来由地一慌,想撑起身子,“别……”
话没说完,肩胛骨上传来加重的痛感,是夏沁伊的齿尖在还未消弭的吻痕上厮磨。
失控的情绪侵袭着敏感薄弱的肌肤,孙瑾安眼睫不经意阖起。
再睁开时,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变成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幕布,放映着三天前的晚上,她们在这张沙发上,因浓烈的不舍而抵死缠绵的画面。交缠的身体如同根系缠绕的藤蔓,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就像是现在。
扣子不知何时被扯开,暗红的吻痕从锁骨蜿蜒而下,直抵心脏。
孙瑾安猛地一颤,瞳孔很轻很快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扎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瞬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取代。
夏阿姨是一个极其独立的人,每周往返于世界各地,从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除了工作属性的原因,她似乎还在探寻着什么。
同时,她也极其重视节日的仪式感。
每到春节元宵端午这样的传统节日,甚至是圣诞万圣节这样的西方节日,无论身在何地她都会回家,探望夏以岚和白秋,以及马婠婠和她的女儿。
只有一个节日例外——元旦。
自懂事以来,孙瑾安从没在跨年的那天见过夏阿姨。
就连夏以岚和白秋都没跟她在一起。
起初她总以为夏阿姨是工作繁忙,可每一年都如此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直到九岁那年元旦前夜,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莽撞地闯进这间公寓,走进画室,看见挂满怪物的水墨画。
以及,躺在地板正中央,苍白破碎的夏沁伊。
九岁的她还不理解什么叫做痛苦,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让她记了很多年。
数九寒天的房间里没开空调,窗外残阳的温度还不足以让房间储存热量,然而那具清瘦的身体上只挂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衣领上的扣子似有些松散,随着呼吸的节奏,黑色肩带若隐若现。
手边除了玫瑰的碎片以外,还倒着一瓶波兰伏特加,衣角还洇染上了些许酒渍。
显然是白天就已经把自己灌醉了。
不知是夏阿姨喝得不够醉,还是太过敏锐,当她情不自禁靠近的一瞬,她便睁开了眼。
深不见底的乌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悲伤和迷茫。
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心痛袭过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跨年夜找过夏阿姨,直到多年后夏阿姨晕倒被送进医院,她从妈妈口中得知夏阿姨痛苦这么多年,是因为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所以自那以后,她给夏阿姨的门缝塞纸条,经常哄她开心,陪她跨年,告诉她: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开心。
让她忘却过去的痛苦,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可是。
可是。
可是啊。
“伊伊……你别这样。”
孙瑾安感觉到身体的反应,再这样下去势必会沦陷,她抬手反制夏沁伊的动作,力道大得可怕。
夏沁伊觉得腕骨似是要被捏碎,仍不肯罢休。
“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从来没有听过。”
声线不稳,涩哑中带着点颤。
孙瑾安未发一言,指骨紧扣着她。
夏沁伊支起身子,低眸看向身下的人,漆眸里隐忍而汹涌,好像下一秒要开口重复,却在瞥见她殷红的眼眶里满是泫然的泪水时,停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瑾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痛苦?
是因为她强硬无礼的行为?还是,其实她也很难过?
既然难过,为何还要分开?
孙瑾安偏过头,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说话,可*眼里的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地滚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落在撑在耳侧雪腻的手背上。
很烫。
夏沁伊盯着她看了许久,倏尔微微抬起指骨,动作轻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湿润。
孙瑾安脊骨一僵,剧烈的痛苦麻痹了心脏,趁此间隙,她用力地推开她,起身朝玄关跑去。
“瑾安。”
她脚步一顿。
夏沁伊望着她的背影,低哑的嗓音透出骨子里的清傲,“你说不出口的话,不代表我永远都无法知晓。”
听到这话,孙瑾安知道夏沁伊愿意让她离开,但并没有接受她的分手理由。
可她并不觉得慌乱。
相反,一股绝望的寒意自脚底升起,瞬间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孙瑾安当然知道以夏沁伊的聪明敏锐,迟早有一天会猜到真实的理由,可她仍抱有一丝丝的希冀,希望夏沁伊永远都猜不到。
这样至少在这个时空的夏沁伊心里,她没有害得她痛苦了二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