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120)

苏微兰听着吉利话也不由得翘高了嘴角，走了一会儿觉得疲累了，便让丫鬟撂下幔帐，自己歇在美人榻上小睡了一会儿。

苏云缈搬了个绣墩在榻旁，为妹妹即将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一抬头的功夫却见门缝外一片竹青色闪过。

她仓促间撂下小衣，飞快走到屋外，恰好看到那人的背影，及时叫住了，“你且等等，才来了便要走，不进去看看她吗？”

裴书敏转过身来，“她睡得正香，何必吵醒她？”

苏云缈闻言暗暗气恼。

在这几个月中，裴书敏鲜少踏足东厢，就算想起了也只赏赐些东西让下人送来。

他作为一名主君、一名父亲，皆是失职至极。

苏云缈绕到他正前方挡住了去路，“去看看她吧，她若知道你来一定欢喜。”

裴书敏对插着袖筒，面上不见初为人父的喜悦，半晌后才因苏云缈的态度坚决而低叹一声，“好。”

他迈步进房，片刻后屋内传来苏微兰虽懵懂但明显惊喜的呼声。

苏云缈微微一笑，才准备向外走去时见到西厢屋檐下翘首以盼的王姨娘。

王姨娘与她对视后只冷嗤了声，回身重重地砸上房门。

这已是见怪不怪了，应是王姨娘恼恨她将裴书敏引去了东厢吧。

苏云缈向外走去，只是这一回还未走远，忽又听到屋内大噪，“快去叫稳婆！姨奶奶怕是要生了！”

苏云缈忙飞奔冲了回去，进屋时见裴书敏背对着这边，俯身抱住了苏微兰上半身。

而苏微兰躺在两个湘色的软垫之中，面若金纸，捂着肚子不断扭动，周身疼得发颤，下半身的裙摆不知被汗水还是什么打湿，洇出暗色。

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瞧她的情形便知，“姨奶奶这是羊水破了，得马上接生。”

几名丫鬟忙将苏微兰搭到得以施展的软榻上。

那稳婆才姗姗赶来，将无关的人等都打发了出去。

而苏云缈并不理会她的“产房污秽”等话，坚决要陪在妹妹身边。

稳婆见说不动她，便悻悻地回身叮嘱丫鬟们去烧热水，准备烧酒。

“姐姐……我好疼，快救救我吧。”苏微兰迷茫地攥住她的手，口中不断乞求。

苏云缈忙用手帕擦拭着她额角滚滚而落的汗珠，见她疼得厉害，自己也跟着揪心。

小丫鬟端着手巾、热水盆等物来回进出，还有人在苏微兰舌底压了一片人参。

过了会儿，苏微兰的嘶叫声越来越尖利。

稳婆也劝道：“姨奶奶加把劲，看见孩子了！”

只是耗着许久时间，还是不见孩子诞下，苏微兰形容憔悴，叫声也尤为凄厉。

苏云缈走到稳婆身边欲询问状况，只见稳婆脸色焦急，对她低声道：“不太好啊，这孩子许是胎位不正，再这么耗下去姨奶奶体力用尽不说，这孩子也要憋死在里头了！我得去请裴公子拿个主意，看是保大还是保小。”

若是让裴书敏决定，恐怕……

“不许去！”苏云缈猛地拽住那稳婆，当机立断道：“保大！我命你保住我妹妹，我可承诺不会有人因此而责罚于你。”

稳婆左右为难，但见苏云缈雪亮锋利的眸色，不由得嗫嚅道：“那若是出了什么事还得您担着了。”

她复又跪在床尾，向丫鬟道：“去拿剪子来。”

“不可……不可……”

人群忙乱中，却又传来幽幽的一声劝阻。

苏云缈表情严肃地看向声源，却发觉那阻拦之人竟是妹妹。

苏云缈凑到妹妹身边，见她干裂了许多道口子的嘴唇开合，固执道：“不能伤了孩子，姐姐，我可以坚持。”

“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你还管这个孩子做什么！”苏云缈急得落下泪来，“纵使没有这个孩子，你依然是誉国府的主子，你还要争个什么！听姐姐的，弃了他吧！”

“不行！”苏微兰不知从何爆发出一股气力，猛地昂起头，用手肘支撑褥面，一阵咬牙用力，嘶声道：“你不懂，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我后半生全靠他了，全靠他了！别人……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谁也不许伤他一分！”

稳婆惊喜道：“孩子生下来了！”

屋内的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跑去看那孩子。

丫鬟端来炉上热着的参汤。

苏云缈抱起妹妹的头，勉强灌下几口，见她神色异常疲惫，便将她轻轻放在枕上让她安静休息。

苏微兰却一把抓着她的手，怒睁了目，用力吸气道：“我这遭如此艰难，肯定是王姨娘那小蹄子害得，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彻查！”

苏云缈按捺住疑惑，先安抚道：“好，姐姐都依着你，你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