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143)
苏云缈“啪”地撂下筷子,努力维持的平静寸寸皲裂,冷声道:“待吃过了饭你便回去吧。”
她忍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纾儿还在院中,她不想在孩子面前与裴铮撕破脸皮争吵。
可她还是高估了裴铮的羞耻心。
待到掌灯就寝时,他依然直直地坐在案前,按兵不动。
而纾儿玩了一整日早已疲累,苏云缈熟稔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待她阖上眼皮睡熟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搁到榻内侧。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向木桌走去。
脚步声移近,裴铮的后背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余光却瞥见直直朝这处走来的人仅是为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而后,她与裴铮擦身而过,走到柜中取了一床被褥,搬到那临窗的短榻上,摒除了情绪般淡道:“隔壁屋子没有收拾,你就先在这将就一宿,待明日天亮再走。”
她撂下被褥,又在原地顿了片刻,转过头来,与裴铮泛着希冀的眸对上,启唇却吐露出残忍的话音:“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和纾儿能照顾好自己,无需你的帮助,还有请将你的人撤走,他们已然打搅了我们的生活。”
她如今身份恢复了清白,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世间,无需他再行“保护”之举。
裴铮蓦地脸色微变,垂了眼帘,眸光归于暗沉。
深夜,裴铮屈膝仰面躺在那短榻上,枕着手臂遥望悬于高空的皎月,胸腔内各种复杂情愫左右冲撞,没有一丝睡意。
就算苏家得以平反,她也无法原谅他。
苏云缈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竟半点也不顾念着他是纾儿的生父。
如此寡情心狠的女人。
即使到了此刻,他依然惦记着她,不放弃一丝能换她回头的机会。
黑暗中,他猝然短笑了声,放任情绪掌控了自己,悄然直起身,充斥着渴望与思念的视线在轻薄的幔帐上逡巡。
暖黄的微弱光线隐隐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她似是睡得正香,侧身面对内侧,呼吸均匀。
裴铮轻轻挑起软帐一角,仅这细微的莎莎声,那看似熟睡的人竟倏地回过头,目光清亮而充满戒备,哪有半点睡意。
原来她始终将自己当做陌生人去防备,连觉也不敢睡。
她将自己当作了什么?
既如此,那便遂了她的愿罢!
炽热的手掌骤然压在头两侧,裴铮俯下身,撑在她上空,与她夺取那本就不多的空间。
苏云缈条件反射地想躲,可当目光落在睡相甜美的纾儿身上,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轻声道:“不要在这处。”
她到底想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接下来就轻驾熟。
腰带、发冠、绸衣和轻软的小衣不断掷在地上。
短榻细窄,承不住两人。
苏云缈俯身支肘撑在榻中,莹润的腰背挺直,如上好的白玉般让他爱不释手。
裴铮箍着她的细腰将人拉近些,见她半阖了泪眼,喘息急促,鼻翼翕动,额角淌着细汗。
心中不免柔软了瞬,裴铮伸手抚过她细腻的脸,喑哑道:“缈缈,与我回去。”
“不。”她短促地道了声,便紧咬住下唇,再也不作任何回应。
裴铮不置可否地沉了眸,猛地施力。
短榻“吱呀”作响,于急遽风雨中飘摇震荡。
苏云缈担心吵醒纾儿,便攥了拳头死命抵住唇口,仅在难捱时溢出一声半声的呜咽哭音。
他有心磋磨,手段齐施,做出她迎合的假象。
实在被逼急了,她哑声说了什么。
他凝神去听,却依稀辨认出那“不愿”二字。
天即将破晓时,屋内动静渐歇。
苏云缈累极,被裴铮抱回软榻的一瞬便阖眼睡去。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困倦未消,身子也酸痛得厉害,她闭着眼,强打起精神唤了两声“纾儿”又熟练地伸手摸向内侧。
在摸空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脊背处随之沁出了冷汗。
床褥上空空荡荡,只留着纾儿躺过的一团微凹痕迹。
她抱着希望惶急拨开幔帐,临窗短榻上被褥叠放整齐,却不见裴铮踪影。
她仓促披上外衣,疾奔到门处,院中凌乱放着未归置的孩童玩具,静得诡异。
急促的脚步擦过青砖,她趔趄地停在院门处,脚底仿佛冻住了般,脑中一片空白。
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华丽马车,车旁恭候着一名丫鬟,见她出来也不意外,福了福身,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马车。
第64章
车夫吁了一声勒住缰绳,座下马车速度放缓。
那两扇厚重高阔的朱漆大门再度出现在面前。
当府卫将门推开,向她敞露绵延至深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