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93)

苏云缈瞥到那车夫也是裴书敏院里的小厮，只是换了身装扮，掩人耳目。

那马车的车厢宽敞，足够她们三人共乘。

婆子先上去把软垫铺齐整了，又跪在地上检查一番，确保无误后才撩开帘子恭请苏云缈上车。

只是她这一耽搁又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苏云缈提裙踏上脚凳，被那婆子小心翼翼地扶到座上。

苏云缈脸色发白地坐定，心跳如擂鼓，偏生那婆子跟得甚紧，她不好直接催动马车启程。

宽阔的大道上不时有人经过，夹杂着马蹄哒哒的清脆声响。

好似那策马归来的盛怒凶神已近在咫尺。

就在苏云缈忐忑的心绪即将决堤时，那车夫终于肯挥鞭驱马，车轮碾动，整座马车驶离，将富丽雄伟的誉国府渐渐抛在了后头。

即便如此，苏云缈依然放心不下，忍不住撩帘向身后的大道看去。

“今儿风大，夫人小心着凉。”身侧的婆子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苏云缈怔了怔，松开紧攥软帘的手，湿漉漉的掌心满是热汗。

她竟怕成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心弦也绷到了极点。

实在是上回裴铮给她的阴影太过深刻。

她已无力去承受裴铮盛怒下的报复手段。

车厢内一片安静，那婆子是个嘴上闲不住的，开口与她们搭话。

可苏云缈与那丫鬟都揣着心事，谁也没兴头跟她闲聊。

婆子悻悻地闭了嘴，又去扬帘子东张西望，她熟悉路况，立时质问道：“夫人习惯去西街，你是不是走错了？”

车夫闷闷地回了一句：“没走错，抄近路去，省时间。”

婆子嫌这条路七拐八扭，小声抱怨了两句，又坐了回去。

走出了一段路后，苏云缈也冷静了许多，细细思量后，竟也发觉诸多马脚。

她确实见过这丫鬟与小厮，是裴书敏院中的下人无疑。

可如此机密重要的事，裴书敏为何偏偏派这两个不起眼的人来办。

如果裴铮得知了她与裴书敏之间的计划，可会走漏风声，还给她机会提前离开？

待想通了这层，苏云缈疑心渐起，悄悄瞥向那丫鬟。

丫鬟那套说辞堪称完美，利用了她对裴铮的惧怕，以致于她根本没时间去甄别真伪，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裴府。

苏云缈稍低了眸，长睫压住了眼底的疑光，稍一思忖便有了个辨别的法子。

“让车夫停下歇上一会儿，我有些不适。”

众人皆十分紧张她腹中的胎儿，那车夫赶忙勒马将车停到了路旁。

苏云缈抚着胸口，让婆子将软帘撩起一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也将车外的情形看了分明。

此处偏僻，大半晌不见路过一辆马车。

而那车夫人高马大，腰间也鼓鼓囊囊的，不知是否藏了利器。

她屈了屈腿，缓缓伏倒，捂着肚子痛苦道：“嘶——！我忽然疼得厉害。”

婆子有经验，看她这情形随即惊叫道：“夫人不会是要生了吧！可是离薛郎中说的产期还差着好些天呀，嗳！赶车的，你快点掉头回府！”

誉国府内有城中最好的稳婆与郎中，这个时候掉头回去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那车夫也有些松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见苏云缈额上滚落豆大的汗珠，一味地咬唇喊痛，于是犹豫地抄起缰绳，准备掉头。

“等等！”蹲在一旁的小丫鬟拦住了他，压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赶回去找死啊！继续走，主子给她备了郎中。”

在车厢内不明形势的婆子催促道：“发什么呆呢，赶车的，没听见吗？夫人要生了！”

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继续向前疾驰。

婆子登时撞在车壁上，爬起来便破口大骂，要不是顾忌着苏云缈随时有可能临盆，她非要冲出去和那车夫大打出手。

“夫人，你再坚持一会儿。”婆子捞起苏云缈的上半身，想掀起她的裙摆查看。

可苏云缈不知是不是疼得失去理智，紧紧攥住了裙摆不肯撒手，颤着唇小声呢喃着什么，婆子诧异地将脸贴近。

那丫鬟冷眼看着，料定她快要生产，探出身子向车夫道：“她不能生在马车上，还有多久？”

车夫头也不回道：“再有一刻钟罢，啐！我也掐不准，这马都跑得吐沫子了，大肚子的就是麻烦！”

丫鬟回去，见那婆子背对着自己，全心照顾苏云缈，便慢慢伸出手，即将按住那婆子肩膀时，大腿忽然一阵剧痛，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低头看到苏云缈双眼雪亮，哪有半点要生的迹象，手里握着一支发簪，簪尾沾着血。

不等她做出反应，那婆子一把捂住她的嘴，用全身的重量将她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