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散去,孙氏一回到自己的院落,拿出一包药来递给婢女,低声吩咐:“让她永远闭嘴!”
婢女大骇:“奴婢不敢!”
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若是她一旦吐露实情,你又有命在?”
婢女哆嗦着接过药包。
*
这边,裴珩一出澜院,立刻让书墨将全府上下的护卫召集起来,命他们全城搜索。
“你再去一趟京兆尹府,让他全城戒严,不许放任何人出城!”顿了顿,又道:“若是寻到她,莫要靠近,即刻来通知我!”
书墨应了声“是”,赶紧领着人出府。
京兆尹与一群护卫骤然出现在街上,引起百姓驻足观望,都在猜测究竟出了何事。
恰好从兵部出来的傅承钰叫住一名差役询问情况。
那差役忙将裴夫人走失一事悄声告诉他。
傅承钰闻言,心里一惊,立刻策马回将军府召集所有人去寻人。
天越来越黑,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暮色笼罩着萧瑟的大街,唯有红灯笼在暗夜里散发着暗淡的红光。
一滴冰凉的雨水砸落在裴珩脸上。
端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看向乌沉沉的天。
紧接着“轰隆”一声,雨水洋洋洒洒落入人间。
那个傻瓜最怕打雷……
冷静下来的裴珩想起她唯一有可能去的地方,再次策马奔向雨中。
*
雨水越来密集。
纾妍仰头看着面前落败的府邸,浑身颤抖。
昔日风光无限的沈家老宅,此刻成了断墙残垣。
怪不得自醒来后,她说她想要来老宅瞧一瞧,淡烟与轻云总以各种理由拦着她。
对于老宅,她的回忆并不是那么愉快。
因为当年她的母亲就在老宅中去世。
爹爹因为忙于战事,将她托付给祖母。
五岁以前,她随着祖母住在老宅里。
祖母偏心大堂姐,总不爱理她,有一回她差点掉到水井里淹死。
所以她心里总埋怨祖母,再加上老宅无人住,也就没有坚持。
可不喜欢一回事,这里始终都是她的家。
祖母再不好,也曾照顾过她几年。
堂姐虽然心眼多得很,但在她想爹爹想到偷偷哭时,也曾拿糖哄她。
纾妍捂着脸,任由眼泪顺着指缝滚落。
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快活地过了几个月,而她的家人还远在千里之外吃尽苦头。
她现在光是想一想,都心如刀绞。
替她撑伞的淡烟哭道:“小姐,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还有我还有我!”轻云跪在雨里,“我不该骗小姐!小姐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赶我走!”
纾妍将轻云拉起来。
她们两个一定是没了法子才哄她。
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纾妍哽咽:“我要去岭南寻我爹爹他们!你们愿意跟着我便跟着,不愿意就留在帝都。”
淡烟与轻云泣不成声:“只要小姐别不要我们,我们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好,别哭了,咱们现在就走!”
纾妍擦干眼泪,背着那把从臭道士手中抢来的桃木剑,向南行去。
如今这样晚,城门已经关闭,纾妍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一晚。
她们三人对帝都一点儿都不熟悉,大约行了一刻钟的功夫,未寻到客栈,反而瞧见一个鬼鬼祟祟,足有七八尺高的大汉抱着小孩路过。
那小孩似乎在哭,只是被那人捂紧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轻云想起这几日流传的拐子拐卖幼儿一事,小声道:“那该不会是拐子吧?”
纾妍也觉得是:“咱们跟上去瞧瞧。”
淡烟忙劝道:“小姐还是别去了,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纾妍吸吸鼻子:“若是我爹爹他们知晓我见死不救,定会怪我!”
她原先在家中,也时常做这样的事。
淡烟劝不住她,只好走在前头掩护她跟轻云。
借着夜色与雨声掩盖,她们三人一路跟着那人到了一间败落的屋子。
三个人猫着腰蹲在窗户下,偷偷往里瞧,发现里头竟然还有七八个孩子,大的最多七八岁,小的只有两三岁年纪。
那个大汉也不知说些什么,一群孩子满脸惊恐,想哭又不敢哭,小脸憋得通红。
纾妍的心都要跳起来,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你们去找老狐——”随即住了口,眼泪滚落眼眶。
帝都的男儿,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抹了一把眼泪,道:“去京兆尹报案,我在这里守着。”
她二人如何放心,经过商讨,由轻云去报案,纾妍与淡烟留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两个瘦弱的女子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好在也正是因为下雨,屋子里的人根本没察觉她二人,正在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