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年幼的孩子突然扯着嗓子哭起来。
大汉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上前抽了他一耳光。
那孩子不过三四岁,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打,当即脸高高肿起,嘴角全是血,连哭都是有气无力。
心疼不已的纾妍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眼看着那大汉抬脚朝他小小的身体踹去,纾妍举着桃木剑站起来,声音颤抖:“住手!”
*
她不在!
伫立在沈家老宅的裴珩双眸拉出一抹红血丝来。
此处是她唯一会来的地方,她究竟去哪儿了?
裴珩活了二十八年,还是头一回慌了神。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还未靠近,马背上的书墨喊道:“公子,方才京兆传来消息,轻云方才去京兆尹报案,说娘子撞见了人贩子,就藏在城西的一间破屋子,娘子此刻就守在那儿!”
这个傻瓜不要命了!
裴珩立刻调转马头,直奔城西飞驰而去。
*
纾妍举着手中的桃木剑节节后退,哆嗦着喊道:“你,你别过来,我武艺很厉害的!”
拐子瞧着眼前明明吓得腿都软了,还在逞能的美貌小娘子,一步步逼近,指着自己的胸口狞笑:“来来来,往这儿刺!”
一旁的淡烟抄起地上的棍子,怒骂:“混帐东西,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那大汉一脚踹掉她脚上的棍子。
他力气甚大,手无缚鸡之力的淡烟跌倒在雨里。
还未等淡烟爬起来,那大汉已经朝纾妍逼近。
纾妍握着桃木剑向他心口刺去,谁知他一把握住剑柄,稍稍用力,纾妍的手心钻心似的疼。
眼看着他就要扑过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她抬起眼,只见一身着雪袍的男人自雨中奔赴而来。
纾妍还未得及反应,他已经跳下马,将她搂在怀中。
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紧接着一声嚎叫,有重物重重砸地的声音。
“霓霓别怕!”
裴珩丢了手中的剑,紧紧抱着怀中颤粟不已的小妻子,不断低声安抚着。
衙役们赶来时,就见一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又见到屋里的一群孩子,明白此人正是近日城内作恶多端的拐子。
想不到首辅夫人生得娇滴滴,竟然这样大的胆子……
终于镇定下来的纾妍推开裴珩,眼眶泛红瞪他一眼,看向里面那个受伤的小孩:“赶紧救救他!”
立刻有衙役入屋,抱起那孩子。
其他衙役将地上的人贩子连捆带绑压走了。
纾妍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就要走,却被前夫拦住去路。
这个大骗子!
什么狗屁“两情相悦”,全都是假的!
他从前根本就不喜欢她!
一想到他这些日子百般哄骗她,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首辅夫人很了不起吗?她沈家的女儿不受嗟来之食!
纾妍扬起下巴,极其将自己的哭声吞下去:“我现在要去岭南陪我爹种荔枝,后会无期!”
“沈六小姐这甘心这样离开吗?”
裴珩眸光灼灼,“我认识的沈六小姐绝不是遇到事情就会逃跑的女子!我若是她,就回去告诉所有人,沈家绝不是通敌卖国之徒!”
可恶!
他一句一个“沈六小姐”,纾妍明知他是在使用激将法,可偏偏就吃他这套!
他又道:“你就这样走,你的嫁妆也不要了吗?没有钱,你要如何走到岭南去?岭南那样苦的地方,你要你爹爹看着你吃苦,为你伤心吗?”
他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切中要害。
想到爹爹他们为她所做的一切,纾妍就没办法意气用事,身无分文地去岭南。
纾妍抹去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泪水,“我现在就同大人回去告诉她们!”
顺便拿她的嫁妆。
裴珩终于松了口气,上前一把将她抱坐在马背上,动作利落地坐在她身后,将她湿透的身子裹进怀中。
“你这回别想再骗我!”
浑身瑟瑟发抖的女子不肯让他抱,“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裴珩喉头发紧,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强行披在她身上。
在大雨中寻了半夜的傅承钰赶来时,就见叔父调转马头,带着心爱的女子策马疾驰而去。
他又来晚了!
他明明已经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保护她,却总要比他迟一步。
傅承钰端坐在马背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雨幕中,缰绳几乎勒进肉里。
是命吗?
他好不甘!
*
裴珩策马回府时,府中所有人都集中在正院。
所有的人都在为今日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尤其是云阳县主,以她对长子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