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沈家满门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给人下跪磕头,对那时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情。
直到前夫出现,将她从火坑里拉出来。
但那些叫人难堪的事情,又何必说给他听呢。
她也是成婚时才得知,当年他不是故意不回去寻她,是他的母亲重病去世,他为了给他的母亲争取一席之地,去了西北打仗,并不知她家的事。
所以傅承钰又有什么错?
设身处地,她若是傅承钰,也会选择为自己的母亲去争,去抢。
纾妍哽咽:“七哥哥,我并非对爱情忠贞不二的女子,那时,只要有人愿意帮我一把,就是要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更何况,是他那样的人愿意娶我。可我,从未将七哥哥当作他的替身。”
当时对傅承钰的喜欢是真的,可后来的变心也是真的。
但这没什么羞耻。
傅承钰知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会拒绝他九叔那样的男人。
更何况,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妍儿,”傅承钰落下泪来,“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她的难处。
九叔说的一点儿不错,他就是心里不甘。
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将她弄丢这一事实。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假如当初他当初不是先去打仗,而是先回青州寻她,结果会不会不同?
假如他一直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弃他而去。
假如他去求九叔,九叔也一定会帮他,甚至会成全他们。
可人生没有“假如”,所以他才更加不甘心!
纾妍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笑:“是我当初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七哥哥也原谅我吧。”
当傅承钰回到帝都时,她与前夫的婚事天下皆知。
那种情况下,她还需要靠前夫的名声,让全家能够好过些。
她甚至很害怕前夫撞见傅承钰,为赶傅承钰走,情急之下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哪怕后来和离,她也是确定沈家在岭南过得还不错的前提之下。
以前夫的人品,就算他们和离,他也会保她全家无忧。
可见人跟动物一样,都懂得趋利避害。
傅承钰把脸埋进她白嫩的掌心里,哽咽,“妍儿,我真的好不甘!”
纾妍掌心灼热一片。
曾几何时,她也不甘过,但不也过去了……
“裴承钰,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都要向前看。”
一句“裴承钰”,将二人的关系拉回到现实中。
傅承钰从她掌心里抬起通红的眼:“那我能留下来用饭吗?”
纾妍弯着眼睫笑:“当然可以。”
他们少时相识,彼此陪着对方走过一段最美好的岁月,就算此生无缘,但他在她心中,永远都会有一席之地。
*
裴珩打量着眼前的院落。
她一向娇气,不曾想竟然选了这样一处简陋的住处。
他的眸光落在拴在一旁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微微眯起眼睛。
书墨一眼就认出那匹马正是七公子的坐骑,心里一颤,赶紧上前敲门去。
片刻的功夫,门从里打开,一生得壮硕的仆妇探出头来,“找谁?”
书墨问:“沈娘子。”
她正欲说话,一抬眼看见他身后的裴珩,呆愣片刻,红着脸道:“我这就去禀报!”说完门都忘记关,朝后头跑去。
裴珩大步跨入院子。
后院。
孙仆妇一脸激动:“外头又来了一位模样生得极好的郎君来拜会娘子!”
也不知主人家是什么来历,认识的郎君一个赛一个尊贵好看,尤其外头那位年纪稍长些的,天哪,那个模样气度!
上一回瞧见这样的人物,还是好些年前当朝首辅打马游街时哩!
纾妍瞧她这幅模样,猜测这回定是前夫。
她看了一眼傅承钰,实在不想让他二人碰面,吩咐:“就说我不在。”
话音刚落,一头戴大帽,身着紫袍的美貌郎君已大步入了月门,朝这边行来。
果然是前夫。
他竟也拎着一条鱼。
孙仆妇没想到他竟闯进来了,忙迎上前,结巴:“我,我们娘子,说她不在!”
裴珩的眸光落在纾妍身上。
纾妍:“……”
裴珩将鱼递给孙仆妇,大步入内,瞥了一眼傅承钰。
他双眼通红,显然哭过。
一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裴珩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
定是他又在她面前扮可怜,哄得她都不肯见他!
他压抑着怒气,不动声色地问:“说什么那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