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妍:“不要了。”
她这个人一向小气,成婚三年多,他也不记得她生辰,她才不要送他生辰礼物。
但那碗面是她做的。
*
翌日傍晚,裴珩携厚礼上门。
他特地在饭点来,宁氏自然要留他用饭。
他客气两句后,在纾妍身旁坐下,用那只完好的手贴心地为她布菜。
沈清将一切看在眼里。
饭后,纾妍留前夫用茶,顺便替他换药。
天气冷,一家子围坐火炉旁,热闹得很。
裴珩自袖子取出一字帖赠予沈括。
纾妍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珍藏的前朝书法大家的孤本,平日里极宝贝,没想到竟拿来赠人。
哥哥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好收集这些,果然,一见眼睛都直了。
但无功不受禄,他哪里肯收。
前夫说得极好听:“放在我那儿也是放着,不如给欣赏它的人,沈世兄不收,便是嫌我。”
他还比沈括年长四五岁,这句“沈世兄”叫得沈清与纾妍两父女牙都酸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括实在不好拒绝,但也还了礼。
是他收集的《兰亭序》拓本。
裴珩本就是书法大家,还认真点评了一番。
沈括听得如痴如醉,无视父亲阴沉沉的眸光,恨不得引其为知己。
裴珩临走前,他还特地嘱咐妹妹:“替哥哥送一送裴兄。”
纾妍送裴珩离开后,宁氏见火炉旁的丈夫神情失落,叹了一口气,“女儿总要嫁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和和美美一辈子,比什么都强,难道你真要她陪我们去岭南吃苦?”
沈清沉默不语。
翌日一早,他在裴珩送来的礼品里添了一倍,命人送到他府上。
谁知晌午时,裴珩又添了两倍让人送来。
一起来的还有浮华阁的绣娘们,手里拿着当季的样衣画册上门来,说是要替他们裁制过冬的新衣。
不止如此,还有胭脂水粉,养肤膏等女子所用的东西。
宁氏哪里肯收,那绣娘就跪在她跟前哭哭啼啼:“裴阁老银子都付了,奴家这差若是办不好,掌柜的就要赶奴家出门去。这大人不穿也就算了,小孩不能冻着。”
宁氏看看怀里身上还穿着旧衣的幼子,愧疚心疼涌上心头。
儿子出生时,他们日子正是艰难的时候,没有同他们过上一天好日子。
如今回来,还未来得及去制新衣,帝都这样冷,大人也就罢了,孩子哪里受得了。
只是她若收了,夫君定然生她的气。
正犹豫,那绣娘又看着她眼角的淡斑道:“奴家这儿还有去斑的养容膏,只要养上一段时日,夫人的肌肤就会恢复如初。”又压低声音:“大将军英武不凡,难保有爱貌美的女子……”
宁氏当即决定:养!
夫君爱高兴不高兴,哪有脸重要!
沈清傍晚归家时,就见宁氏容光焕发,不由地多瞧了她几眼。
宁氏心虚,忙去张罗晚饭。
纾妍回来时,见到她也很惊讶:“姨母的气色今日怎这样好。”
宁氏摸摸软滑的脸,将今日下午的事与她说了。
纾妍听得很是心疼。
姨母有多爱美她是知道的,岭南这四年到底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她忙宽慰:“我不会告诉爹爹。”
话音刚落,一抬头看见沈清沉着一张脸站在外头。
宁氏低下头。
饭菜刚摆好,裴珩又来拜访。
宁氏向他道谢,要将钱还给他。
裴珩不肯收:“姨母照顾妍妍十几年着实辛苦,这些就当我感谢姨母。”
几句话说得宁氏泪眼汪汪:“妍妍,这道鱼羹不错,请裴阁老尝尝。”
沈清恶狠狠扒了一口饭。
当天夜里,沈清气得不行:“你缺什么,我去给你买,为何要收他东西?”
“那我不收,妍妍岂不伤心?再说,夫君一个粗人,哪里能想到女人家需要些什么。”
宁氏抹眼泪:“我如今老了,不若夫君把我休了,再娶一个年轻的!”
沈清哑口无言,起身去了书房。
纾妍去时,他正在吃酒。
纾妍劝:“他太会收买人心,爹爹别怪姨母。”
沈清叹息:“爹爹哪里怪她,她嫁给爹爹十几年,爹爹连件首饰都不曾买过给她。流放时,爹爹原本写了休书给她,她还年轻,路还很长,她说她舍不得这个家。岭南环境不好,有时我跟你哥哥都受不,但她从未抱怨过,还反过来安慰我们。有一回下大雨,她迟迟不归,我去找她,半路撞见她。”
“雨下得那样大,她身上摔得都是伤,走路一瘸一拐,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木瓜。”
“她说最近你哥哥夜里咳嗽,拿这个回去炖汤能止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