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也不知:“姑爷还特地请宁王作媒,这可是给了小姐天大的体面!”顿了顿,又道:“就连云阳县主都亲自登门!”
纾妍怔住。
云阳县主竟然也来了?
以她爹爹的脾气,怕不是要给她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前婆婆难堪!
*
花厅里。
云阳县主面带笑容:“亲家,你看——”
“不敢当!”
沈清板着一张脸,阴阳怪气,“我们这种人家哪配与县主做亲家!”
对于眼前这个蹉跎了宝贝女儿三年,差点没能将女儿害死的老寡妇,若不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绝不会让她进门!
云阳县主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母亲襄阳长公主是先帝最受宠的女儿,她自幼深得先帝喜爱,便是天子见了她也客客气气,何曾受过这个气,恨不得拂袖离去。
但一想到儿媳妇腹中还揣着裴家的骨血,尤其长子还说,若是沈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沈氏要带着未出世的孙儿去岭南。
岭南是蛮夷之地,她绝不能让孙儿生在那种地方。
思及此,她不得不忍下来,给宁王使了个眼色。
宁王会意,忙打圆场:“沈将军,咱们都是为了孩子们的终身幸福,消消气。”
宁氏也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沈清只好忍下来:“我女儿若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也勉强她不得!”说完,只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入院。
今日天晴,明媚的阳光映着屋檐上的雪,反射在她脸上,映衬得她肤光胜雪。
正是他宝贝女儿。
还未等他站起来,他的准女婿已经出了花厅。
*
纾妍一入垂花门,就被院中堆满的聘礼晃了眼。
其中还有两只交颈的肥硕大雁。
大雁有忠贞之意,象征至死不渝的爱。
纾妍心头一热,眼眶微湿。
他当真来提亲了!
她往厅内瞧了一眼,果然瞧见宁王与云阳县主出现在廊庑下。
宁王为人一向不拘小节,今日却打扮得格外庄重。
云阳县主亦是如此。
上一回,她家里人根本不在帝都,那些三书六礼统统省了,因为此事,她还被赵氏当面讥讽过,说她嫁的名不正言不顺,当不得裴家的主母。
她不是没有遗憾的。
如今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她正愣神,只见一头戴珍珠檐帽,身着墨狐大氅的男人穿过聘礼行到她跟前。
雪的肤,乌的眉,血一样的唇。
风姿真如覆雪之昆仑,肃肃烨烨,清冷艳绝。
不是前夫还有谁?
乌瞳湿润的女子动了动唇,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他温声道:“外头风大,我们去你房里说。”说着弯腰将她抱起来,朝后院走去。
纾妍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
昨夜才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积雪还未来得及清扫。
平日里行得极快的男人今日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行得小心翼翼,像是怀里抱着一件易碎品,需得好好呵护才是。
直到入了暖和的屋子,他将她小心放在床榻,拿了一个大迎枕放在她背后垫着,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昨夜睡得好不好?”
现在是昨夜睡得好好的问题吗?
回过神来的纾妍抽回自己的手,故作冷漠:“大人今日此举何意?”
裴珩:“提亲。”
纾妍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涌起莫名的怒意:“大人既然这般有诚意,怎不干脆将陛下也请来!”
他明知她不同意这门婚事,还将宁王请来做媒,岂不是令她家里人为难?
“莫要动气。”
裴珩自袖中取出一卷黄绢递给她。
纾妍展开,顿时瞳孔放大。
竟是赐婚的圣旨!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前夫。
他缓缓道:“我知夫人不会同意,但我不能不来,我不能让我的妻子一直养在娘家,更何况,我也绝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世没父亲陪伴!”
纾妍怔住。
他怎会知道?
谁同他说的?
裴珩宽大温热的手掌小心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嗓音沙哑:“我若不知,夫人就这样瞒着我?还是说,夫人打算去父留子?
纾妍不语,泪意渐渐湿润了眼睫,嘴唇微微颤抖。
他这个人当真可怕得很,无论她做什么,想什么他都知道。
好一会儿,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哽咽:“所以大人是为着自己的骨肉,来向我逼婚?”
裴珩:“我并无此意。赐婚的圣旨早在岳父回帝都次日就下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牌。可我总想哄得夫人心甘情愿嫁给我。”
纾妍听明白了:“打从一开始,大人就未打算放我离开?大人这是拿我当政敌对付?先礼后兵?”
裴珩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鲜有好好活在这世上的政敌。我亦不会低声下气地哀求我的政敌,更加不会讨好我政敌的家人,我只会想法子让他们主动将我想要的东西送到我跟前,求我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