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哪里敢跟您抖威风,”陈嫲嫲忙上前安慰,“兴许是前朝事忙,大公子眼下没心思,这个月似乎都不曾宿在大娘子院里。”
“就是这才最要紧!”云阳县主愈发地不高兴,“他若是能够跟沈氏有个一男半女,我能这么操心吗?一个男人既不宿在妻子房里,也不肯纳妾,传出去外头的人怎么想?眼下别说外头的人,就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咱们公子身子强健着呢,”陈嫲嫲心里也有些没底气,“也许只是太累了。”
“这种事儿还能累死不行?”云阳县主愁得心焦,说话也难没了顾忌,“他再过几个月他就二十有九,他父亲像他这么大时,我都怀上上第三个了!”
这话陈嫲嫲也不知如何接。
她也想不通为何大娘子都同意纳妾,大公子却不同意。
这不同意吧,又不见他宿在后院,难不成身子真有问题不成?
只是这话县主说得,她说不得。
云阳县主冷静一会儿,想起方才长子随身携带的帕子,问:“你说他可是又瞧上旁人了?”
“这,不能吧?”陈嫲嫲迟疑,“公子身边连个服侍的小丫鬟都无,每日不是在衙署,便是在家里处理公务,兴许是大娘子的帕子的也不一定。”
云阳县主沉思片刻,又问:“上回让你寻的方子可寻到了?”
陈嫲嫲颔首,“那神医给了张药膳方子,瞧着上头的药材都是极滋补的,介绍的人也说那神医治好了不少不孕不育的人家,说是只要吃上十天半个月,不但能够强身健体,还能早些怀上孩子,就连秦国公家里那个二孙媳妇儿也是因吃了这药怀上的。”
云阳县主一听这话,心里又升起希望。
秦国公家里的二孙媳妇云阳县主是知道的,嫁进来快五年也是至今无子嗣,连她都能怀上,那沈氏没道理都怀不上。
云阳县主吩咐,“你明日炖了药膳送去澜院,亲自盯着沈氏服用。”说完,有些难堪,“男子的可有?”
陈嫲嫲点头,“都有。”
“那就一并送去,”云阳县主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盯着他们吃,我就不信怀不上!”
*
翌日,裴珩用罢早饭后照旧去衙署。
快到傍晚时,天子身旁的小黄门来传天子口谕:陛下急召裴阁老入宫。
裴珩到垂拱殿时,一抹明黄正端坐在紫檀书案后批阅奏疏。
正是当今天子元熙帝。
珩十一岁入宫给彼时还是太子的元熙帝作伴读,裴珩的母亲云阳县主又是他的堂姐,两人的关系较之一般人亲近许多。
元熙帝一见裴珩来,放下手中紫毫,在他行礼前拦住他,与他在窗台的榻上坐下,吩咐内侍:“去把冰镇好的荔枝拿来给裴卿尝尝。”
内侍忙应了声“诺”。
片刻的功夫,两名内侍端着两个敞口琉璃盏入内。
那琉璃盏下铺了雪白冰沙,一盏上头卧着几粒已经去壳,晶莹剔透的荔枝肉,另外一盏的冰沙上则卧着几块鲜红欲滴的西瓜,冒着丝丝凉气,还未入口,似已经解了几分暑热。
裴珩瞧着这两样东西,不知怎的想起家中养的那只贪吃猫来。
元熙帝见他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淡淡笑道:“裴卿近日很是操劳啊,既要操心朝堂之事,又要操心后院之事。朕听闻侄媳妇身子抱恙,如今可好了些?”
这段日子秦院首频频出入裴府,怕是满帝都皆知,更别提耳目众多的天子。
裴珩不置可否,道:“陛下特地召微臣入宫,怕不是特地关心微臣的家事。”
“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无趣得很,”元熙帝啧啧两声,用一旁的金匙挑了一块荔枝肉放入口中,待咽下后,“这荔枝是岭南郡守特地昨日送来的,尝尝如何?”
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几颗荔枝恐怕价值千金。
若是换成旁的臣子,不说受宠若惊,至少也该站起来行大礼叩谢,可眼前的男人也只拿了金匙,挑了一粒晶莹剔透的果肉入口。
元熙帝一向不满他这副模样,不过也早已经习惯,待他咽下后,问:“味道比之去年如何?”
裴珩道:“味甘甜,入口沁凉,回甘无穷,比去年的鲜甜不少。”
“裴卿果然是生了一条好舌头,今年的荔枝运来帝都只有了半月不到,”元熙帝话锋一转,“裴卿可知栽种荔枝的是何人?想出法子运送荔枝的又是谁?”
裴珩并未回答,因为对方也不需要回答。
果然,元熙帝自顾自道:“岭南隔壁有一百越国,听说那儿盛产荔枝与龙眼,朕想要召降百越,只可惜百越国与岭南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朕最近为此愁得睡不着觉,依裴卿所见,派谁去召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