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裴阁老虽瞧着心情不大好,但并未迁怒在政务上,针对众人陈述此次赈灾会遇到的诸多困难,一一进行解答。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裴阁老从不说废话,句句一针见血,天大的困难到了他跟前也能迎刃而解。
会议进行到尾声时,几乎所有的难题都已经得到妥善解决,大家也不禁放松下来。
这时,一向嘴碎的刘侍郎关切询问:“阁老可是被猫抓伤了?下官那儿刚好有祖传的药膏,能够活血化瘀,去腐生肌,保管涂了后一点儿疤痕都不留,阁老可需要?”
这话一出,各个激动地竖起耳朵听动静。
只听裴阁老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道:“去年川西道地动赈灾的那套卷宗里有几百两银子的出入还未对上,诸君若是无事,就请重新将那套卷宗再对一遍,后日交上来给我。”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犹如被人泼了一缸冰水,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瞬间熄灭,一缕带着怨念的青烟幽幽地飘向刘侍郎。
赈灾的款项明细莫说一日,便是两日也对不完,这几日怕是连觉也不用睡了。
而且还特地寻了一份前年的旧卷宗,裴阁老摆明不高兴了。
都怪刘侍郎多嘴,好端端问人家伤势干嘛?
难道大家不想知道吗?但是谁敢问?那是能问的吗?
就连陛下同裴阁老说话都悠着,生怕不小心跳到裴阁老挖好的坑里。
就他能耐,非要给大家找点儿活干!
大家都在心里暗骂刘侍郎,又听裴阁老裴神色淡然地问道:“诸君可有难处?”
众人立刻齐声道:“并无难处!”
“那就好,”从前总是会在衙署待上一整日的男人站起身来,“我有事先走,若是有急件,照旧送入我府中。”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起身,恭送他离去。
他行至门口,忽然停驻脚步,看向刘侍郎。
众人皆为刘侍郎捏了一把汗。
已经汗流浃背的刘侍郎但连汗都不敢擦,任由咸湿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自己眼睛里,不停地挤眉弄眼。
谁知却听裴阁老问道:“那药真能去疤痕?”
刘侍郎愣了一下,忙道:“能能能,我家六小子上个月磕了手指长的疤痕,眼下一点儿痕迹也瞧不见。”说完,赶紧行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极其袖珍的白瓷瓶,恭恭敬敬地捧到上司面前。
裴珩伸手拿过瓷瓶嗅了嗅,道了句“多谢”。
刘侍郎顺杆就往上爬,“那卷宗可还要查?”
这话一出,其他人恨不得照着他脑门给他几锤。
他这么问,就差指着鼻子说裴阁老是借着卷宗的由头惩戒他们多事!
谁知这回却听裴阁老道:“近日暑日,带回去查便可。”
众人:“……”
他们家中其实也有祖传的药!
*
裴珩刚出衙署大门,天上落起雨水来,书墨赶紧命人将马车赶过来。
路上,书墨突然听见公子问:“小七的婚事如何?”
书墨没想到公子问这个,道:“七公子几年不在帝都,倒没听说与哪家姑娘议亲。”顿了顿,又忍不住八卦,“大夫人又一向恨他,更不可能主动为他议亲。”
这位七公子的亲生母亲是长房庶长子大老爷下扬州时买来的歌姬,生得极其貌美。
她肚子十分争气,不到一年就怀上七公子。
只可惜大老爷一向惧内,虽将她母子二人带回帝都来,却不敢往家里领,只在外头置办了宅子。
左瞒又瞒还是被大夫人知晓。
大夫人领着娘家人上门去寻那姨娘。待到大老爷赶到时,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姨娘与年满十岁的幼子已经被吊在树上两个时辰之久。
不过这位公子也是个极有傲骨的人物,十年前孤身一人去投军,一待就是五六年,直到自己的亲娘病逝才回帝都。
后来他求到自家公子跟前,说想要建功立业。
彼时南边恰有战事,自家公子便举荐他随靖王出征。他也十分争气,在这场战役中一战成名,至此在裴家有了一席之地。
原本他留在帝都有大好前程,只是不知为何公子大婚的第二日,他便说要去青州,一去就是两三年。
这位小七公子年轻有为不说,眉眼生得还与公子有一两分相似,颇有公子年少时的风采,相貌极好。
思及此,书墨道:“想来这回小七公子得胜归来,提亲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对了,上回娘子还问及七公子。”
公子:“问他什么?”
书墨:“问小七公子是否姓傅,想来娘子是得了离魂症有些糊涂,咱们府上的人自然姓裴,怎能姓傅呢?”
公子:“可记得小七的亲生母亲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