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148)
苏容妘缓和了一瞬,倒是想通了问题所在。
原是她因为今晨的那三把伞,还有处置蒋礼墨的事,叫她忘记了她前日夜里刚得罪过他。
在她看来,唇齿相贴对比起他们其他的亲密事,已经算是她能接受的范围,可她却忘了,这对裴涿邂来说可是极为屈辱的事。
到底还是她把裴涿邂的不追究,当成了半点不计较。
“大人恕罪,是我僭越了。”
苏容妘难得的好脾气,态度也诚恳极了。
毕竟若换作她是裴涿邂,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故而她如今也想道歉真诚些,让裴涿邂心里能好受点。
可她又不是个会说软乎话的性子,故而憋了一小会儿才生硬地说出下一句好言好语:“大人全当我今日昏了头,口不择言才会当着大人面如此,还请大人莫要将我放在心上,也莫要将我的错迁怒他人。”
“我、我这便退下了,日后定不会在大人面前碍眼。”
苏容妘未曾彻底回头,但还是稍稍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俯身施礼:“我这便退下了,大人回来时想必淋了雨,还是早些沐浴更衣罢。”
她几步便要离开,可这副模样落在裴涿邂眼中,竟是有些可怜。
裴涿邂喉咙略觉有些干涩,竟也是第一次觉得他这话说的重了些。
他的本能快过了他的思绪,上前了一步直接握住了苏容妘的手腕:“我可有准你离开?”
第120章 利用孩子藕断丝连
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裴涿邂的指尖有些微凉,触及在手腕上叫苏容妘整个小臂都跟着一紧。
她有些错愕回头,却是对上裴涿邂那双透着些隐忍的墨眸。
他的力道紧了紧却又重新松开,最后收回手:“薛统领托我转达,若苏姑娘不怪他逾矩,便给他回信一封。”
这话说完,裴涿邂薄唇抿起,脸色算不得多好。
苏容妘睫羽轻颤,有些被他话语的转变唬住,怔怔然开口:“好、好,我这便回去给他回信。”
“不必了。”裴涿邂冷声道,“一封无关紧要的信罢了,何必去占宣穆的纸墨,在我这写就是。”
他顿了顿,许是不想叫自己显得动机不对,又填了一句:“我应了薛统领,若你回信,明日下朝我亲自交给他。”
这般说,苏容妘倒是不好拒绝了。
她莫名有些紧张起来,缓步随着裴涿邂一同到桌案前,与他面对面坐下。
信纸铺下,抬笔沾墨,她已经许久未曾写过字,彼时上好的狼毫笔握在手中,倒是叫她下笔难了些。
裴涿邂手中拿着待批的公文,但视线却落在她身上:“你既识字,应该也会写罢?”
他知晓苏容妘自小未曾受苏家教导,便以为她是字写的不好,这才有些羞于下笔。
他顺着给她递给台阶过去:“若是字写的不好,勤练就是,我也可以——”
他也可以给她些字帖来练。
他的字,便是京都之中的名士也是极为赞誉的。
但他后话未曾说完,苏容妘便打断道:“大人多虑了。”
她抬笔便落下四个字——夷渊亲启。
字迹起落时,裴涿邂的眸光便亮了一瞬。
他倒是没料到,苏容妘竟写得一笔好字,以至于他还未曾反应过来理应对信上内容回避,便已直接看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宣穆的字虽透着稚嫩,但其中已初见笔锋,此前他未曾细想过,大抵是下意识以为是同他之前那个先生学的,可如今看,原是得苏容妘亲传。
他的视线随着从狼毫上离开,落在了面前人白皙的指尖上,而后一点点向上,最后她恬静的模样便入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入了裴家的缘故,她被滋养的肤色似是更白了些,垂下的长睫遮住她眼底的眸光,她的唇微动着,似是在边写边读。
视线一落在那殷红的唇瓣上边叫裴涿邂控制不住心思流转,压抑不住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他握着公文的手越攥越紧,这才终于逼着自己将视线移开。
苏容妘停了笔,将信纸折了三折,向前递过去:“有劳裴大人了。”
裴涿邂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伸手将信接过。
“你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苏容妘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来。
她的字是阿垣手把手交出来的,一开始是拿着树枝练,后来她用笔沾了水,瞄着阿垣写过的字来练。
她也很满意自己这手字,虽与寻常姑娘的簪花小楷不同,但这是她身上烙印下的属于阿垣的痕迹,只要她活着、还能写,阿垣的痕迹便不会从世间消散。
裴涿邂指尖抚过信封上的“夷渊亲启”,倒是觉得这几个字灼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