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149)
“你这字可是薛统领教的?”
他记得她曾说过,宣穆的生父曾教过她诗文,若薛夷渊是孩子的父亲,那这笔字许也是来自他。
可念头刚起,他便否决了:“薛统领当年曾参加过文试,我看过他的字,写的倒是不如你。”
苏容妘一怔,倒是没想过每年的学子那般多,他竟是能记得住。
她试探问:“裴大人还挺关心他的。”
裴涿邂幽幽扫了她一眼:“我十九那年便担任科举主考,也不过几年的功夫,我的记性倒不至于这般差。”
苏容妘还是有些惊诧,她倒是又一次清晰认识到裴涿邂如此年纪能身居此位,自是比寻常人要强的。
裴涿邂视线收回,看着苏容妘这笔迹,越看越眼熟,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此刻苏容妘却是在心中算了一番年月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阿垣入京赶考,却是因文章太过冒尖而被京都权贵针对,带着一身伤回了杨州,她当时哭得厉害,又气得要为他打抱不平。
但阿垣将她拦了下来,与她说:“权贵当权、官不为民,唯改制方可正清名。”
后来,他投身到镇南王世子门下,借由镇安王奉一篇
赋文入京,听说第二年便有人用他的赋文做由头,换了主考官,手段雷厉风行,肃清科举后又连着革了十余人的职,抄了一人的家。
算着年岁,那位新主考应该就是裴涿邂。
苏容妘心中荡起些微妙的感觉,似是一切兜兜转转自有命数,因为阿垣的赋文而得了契机整治科举的新任主考,如今就这般与自己有了关联。
“怎么了?”裴涿邂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苏容妘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裴涿邂盯着她,只是顺理成章地将她的异样归结在薛夷渊身上。
看见她因薛夷渊而牵动思绪,他便忍不住想,薛夷渊既当初得到过她,又为何要将她丢弃在杨州,若当初便将她娶进门,那自己是不是便不会有陷入其中的机会?
甚至说他又有了些念头,若当初苏家未曾将她丢在杨州,他娶妻之时,苏家的两个女儿,他是不是也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他的眸光不受控地变得灼热了起来,盯在苏容妘身上如有实质。
“这信,我会带到。”
苏容妘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道:“大人放心,我已在信中同薛夷渊说明了心意,日后我也尽量不会与他私下相见,只是——”
她试探开口:“宣穆如今的年岁,最是可求力量的时候,有薛夷渊教他,比旁人教他时都能叫我放心,不知大人可否准予宣穆每个一日下学后去寻他习武健体。”
裴涿邂视线未曾挪移:“能教六艺之人又并非薛统领一个,若是宣穆一定要习武,我可为他重寻先生,何必去麻烦薛统领。”
苏容妘下意识道:“这如何能一样?”
“若当真是只做先生,又有何不同。”
裴涿邂语气里带着些压迫的意味:“还是说,苏姑娘所谓的不再有私交,便是还要利用孩子藕断丝连?”
第121章 他与旁人又有什么不同
裴涿邂的每一问,似都要逼着苏容妘做选择一般。
她并不想事事都要向裴涿邂来汇报着,她将头转到一边去:“我出门会惹大人不悦,大人亦觉得是我在外面平白生事,那这回我已经答应了不在出门去,可为何大人又要去限制宣穆。”
她声音沉了下来:“其实这话也是我想问大人的,既都是教导宣穆,那薛夷渊又与外面的先生有何不同?”
裴涿邂没立刻回答她的话。
好似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叫她认定为是他故意针对。
裴涿邂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既非要如此,那我自是不好再多言,还望苏姑娘珍重自身,莫要做对不起宣穆之事。”
他将视线重新落在公文之上,声音竟也带着几分孤傲:“苏姑娘若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苏容妘平白被他这般警告,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她应了一声而后道:“既如此,有劳大人将教导宣穆之事带话给薛夷渊,我原本担心大人不会同意,方才在信中便没有提及此事。”
言罢,她略一颔首,便转身出了阁楼之中。
信在裴涿邂手中,分明是当着他面来写的,如今即便是装在信封之中也并未将口封上。
他其实可以抽出来直接看,可即便是再好奇,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将信推到一边,眼不见心为净。
雨断断续续又是下了一整日,裴府之中也似被这阴雨笼罩其中。
裴浅苇被放出来后,缩在大姐姐腿上一直无声垂泪水,惹得裴沉菱对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颇为不赞同:“我不过是回了齐府几日,涿邂竟这般对你,他到底还有没有血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