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515)
那裴涿邂能愿意帮一同成事,心思哪里是那么单纯的,分明是知晓岭垣兄时日无多,特来守着妘娘的。
薛夷渊面色难看起来,无奈与厌恼混杂起来,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宣泄出来。
苏容妘只当他是因阿垣的身子在难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一起去见阿垣罢,你此行危险,阿垣还有许多事要叮嘱你。”
薛夷渊沉重地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到了隔壁屋子。
沈岭垣今日状态好了不少,衣衫齐整,依旧是那一副温润端方的模样,只是仔细看去,却难掩其面上病容。
“岭垣兄,妘娘说你有话叮嘱我?”
他原本想问一问岭垣兄身子如何,只是话到了唇边,耳畔便响起妘娘所说,岭垣兄如今时日无多,那他所有关切的话,与往岭垣兄身上扎刀子有何不同?
话绕了好几圈,最后也只能变成步入正题的这一句。
沈岭垣并不意外他会问的直接,开口与他解释:“那边的动乱并非是流民所为,而是赵氏一族有意闹事,不过劫了赈灾粮的是我们,这几日已经在暗地发放,也算是接了皇帝的光,能笼络些民心来。”
薛夷渊有些不解:“那赵氏是?”
“也是准备谋逆之人,当初在成佛寺生乱的,也是他们,你上次与他们打过交道,说不准这次还能遇到熟人。”
薛夷渊垂眸沉思着,也明白裴涿邂难怪觉得他可能没命回来,若只是流民,不过是一群走投无路之人,用些办法便能打回散沙,但赵氏的人不同,有人从中挑起事端,那些流民便与死士无异。
沈岭垣继续道:“并非是我们为了成事,有意拿捏赈灾粮,只是那孟大人不是个能办事的,若非我们的人出手,怕是此时那批赈灾粮早已被赵氏的人扣押,百姓死伤会比现在更多,你去了后,也不必心生愧疚。”
薛夷渊点点头,却又突然想起来他看不见,忙答了一句:“且放心罢,我定尽我所能将此事办好。”
沈岭垣笑了笑:“薛郎君办事,我是最放心的,但听闻蒋家的人会在暗中前往,郎君切记小心,若是可以,最好叫蒋家之人与赵氏对上,他们之间本就有旧仇,互相厮杀起来,也能为你留得一线生机。”
薛夷渊低声答:“我明白了。”
只是他突然想到,岭垣兄说的这些,应当是补足那日行步匆匆时,裴涿邂没说完的话。
他抿了抿唇角,抬眸看了不远处的妘娘一眼,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岭垣兄,咱们也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地步,为何要去与那姓裴的一同行事,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是欺辱妘娘的大恶人!
第403章 情势所迫
房间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薛夷渊愤愤难平,苏容妘只安静在旁倒茶,沈岭垣沉默一瞬后,只吐出一句话:“情势所迫,迫不得已。”
他轻叹一口气,几句话说下来,已经没有方才刚见到时那么有精气神,甚至还虚喘上几口气,才能让他将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
但他还是尽可能家将事说的简单些:“裴大人在朝中的地位,旁人轻易撼动不得,亦也是人人都盼着的盟友,他能愿意出手相助,也是一件好事。”
但这并不能说服薛夷渊:“这算得什么好事啊,他即便是肯帮忙,也定然是别有居心!”
妘娘还在这里,他就不想将那些事说的太过明白,免得让妘娘想起在裴府那些经历徒增难过。
她当初被困在裴家不得出,与一个不爱的男人虚与委蛇,甚至被迫怀上他的孩子,最后这孩子也流了下去。
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是极残酷的事,幸而遭受此事的是妘娘,她坚持到了现在,不幸的也是遭受此事的是妘娘,叫她本就困苦的日子里,更蒙了层荫翳。
分明是处于这样好的年华之中,回忆起来又有多少个好日子?
他觉得,定是岭垣兄不知那些事的细枝末节这才会如此决定,若是他知晓了,他这么在意妘娘,绝对不可能再让她有陷入那龙潭探虎穴的危险。
岂料沈岭垣沉声开口:“是人都会有私心,能聚集到一起来做同一件事,便唯有用私心拿捏,从前的那些清高与坚持,如今若是再持着,那便是奔着悬崖而走,再无活路。”
薛夷渊震惊看他,终究是没忍住连着声调都提高了几分:“合着你是心里都知道、都有数,竟还要如此做?你把妘娘放在哪?”
“沈岭垣,你可别告诉我,你为了自己的目的,竟是要卖你媳妇儿!”
苏容妘听到这直接抬头:“你胡说什么呢!”
她抬手去扯沈岭垣的衣袍,示意他别冲动,先听阿垣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