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567)
苏容妘只觉胸口之中憋着一口气,想反驳都不知从何说起,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找场子时随口的几句驳斥,竟能让他抓着深探。
裴涿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都舍不得离开,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指轻触她面颊。
苏容妘要躲,可偏生被他这轻柔的动作与爱怜的神情捆住,竟僵在原地半刻。
紧接着便听他道:“世人称俗,不过是自持清高,想表达一番视钱财入粪土,可真好不在意黄白之物的,看金便是黄看银便是白,又哪里还会分出心神来,反踩一句俗。”
裴涿邂声音放轻,抚着苏容妘面颊的指尖一点点游走到下颚:“不过是得不到,便诋毁罢了,我与他们不同,真喜欢,不管旁人言何,我都要将其握在手中。”
苏容妘有一瞬恍惚,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自己发髻上的步摇,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可她却又被裴涿邂的话说的发毛,抬手便去握他的手腕;“摸够了吗!”
裴涿邂看着她似要生气的模样,笑着收回手,可口中却是道:“哪里会有够的时候。”
苏容妘握着他的手腕向旁边甩,舌尖抵了抵腮:“不够便请裴大人自己回家照着镜子,摸自己的去,少在这同我动手动脚。”
言罢,她直接抬手将发髻间的步摇摘下来,向前一扔,正正好好扔回箱子里去。
“裴大人既然不赞同我不收这些东西,那便尽数交给谭策处置罢,不用给我留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从裴涿邂身侧走过,站在箱子看了一会儿,寻这记忆找了另一个贵重些的簪子:“既然要让府台看,我便留个这个罢。”
裴涿邂看着她留旁的,也不留自己给她选的步摇,也不生气,甚至说心中更有些欢喜。
妘娘就该这样鲜活才多,这段时间久卧病榻、终日伤怀的她,早就应该消失了。
他顺着妘娘的话点点头:“好,那便都听你的。”
这番话说完,他也没有多留,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倒是给苏容妘看得莫名其妙,转身坐扶手椅上去,将手中的簪子搁到一旁去。
厅堂中的箱子最后是谭策叫人抬走了,第二日开始他便不再去衙门磨刺杀一事,第三日苏容妘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与谭策一起送沈岭垣入账。
棺材是昨日现去准备着的,却是也极好的楠木,依照官家规制入葬。
苏容妘一身孝衣,头上带着白色的抹额,脑后的墨发被那只价钱不俗的簪子盘起。
她跟随在棺材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
其实扪心自问,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哭过了,阿垣还活着的时候,她也只是在实在难过的挨不住时才会落泪,阿垣走后,她痛快苦过一场,便再没这种脆弱的时候。
此刻哭,是哭给旁人看的,其中真切的悲到底占了多少,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一路跟着人到了下葬之地,请来的道士拿着罗盘在这地方寻好的朝向,最后插下一根树枝:“挖罢。”
来送葬的人一起挖坑,苏容妘站在不远处看着闹腾厉害的春风卷上扬起的沙土,用帕子擦着泪。
她有些出神,连叶听什么时候不站在她身边都没反应过来。
突然有人在她肩头轻拍,她回头,便见裴涿邂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边。
苏容妘被吓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生怕被人发现:“你疯了?这时候往这边凑什么,也不怕被人发现!”
裴涿邂没说话,拉上她的胳膊便向树林之中隐去。
苏容妘被拉的一个踉跄,生怕惊动旁人,脚步只能顺着跟上他的方向,先是快走着,而后小跑,穿行在竹林之中,她低头小心着裙角莫要被刮到,再抬头,眼前便是裴涿邂宽背窄腰。
他本是文官出身,常服皆是宽袍,今日却穿了文武袍,蹀躞带系在腰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寻常多了几分洒利,明晃晃地将她拉走,倒是叫她有种要被拉着私奔走江湖的感觉。
直到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便见面前又两匹马。
苏容妘忙停住脚,反手扣上他的手腕:“你莫不是真要带我私奔去!”
裴涿邂回头看她,听她这话略一挑眉:“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他勾唇浅笑:“倒是叫你失望了,不过你也不早些同我说你的心思,我好提前准备一番。”
第444章 竟只够她为他难过一次
听裴涿邂这样说,苏容妘便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她松了一口气,拉着裴涿邂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下来,不去接他的话:“你这马准备着,是做什么的?”
裴涿邂唇角笑意更浓,继续带着她靠近那两匹马,这时松开手,将其中一匹的缰绳放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