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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艺术家(32)

作者: Krantz 阅读记录

尹泽川冷眼看她,“李寒露,你这是在酗酒。”

“非也,非也。”李寒露晃晃手指,风情万种地一撩长发,原地转了半圈,如同迪士尼公主正在舞蹈中荡起裙摆,“刺激艺术家创作灵感的四大方法:酒精、嗑药、滥交和死亡。但只要经历过最后一种,其他三种就很难达到阈值。达不到阈值怎么办?”

李寒露将手掌立在嘴边,倾吐秘密一般,淘气地皱皱鼻子,压低声音,“加量。”

尹泽川仿佛忽然被激怒了,大步上前,钳住李寒露的手臂,一路将她带到床边按倒,寒声命令道:“以后不许喝酒。”

李寒露后脑勺被厚如云层的被褥冲击,一时间差点在醉意与晕眩中昏睡过去,可难得不苟言笑的尹泽川简直他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让李寒露不舍得闭上眼睛昏睡一分一秒。

李寒露伸臂勾着尹泽川的脖颈,逼他贴近,逼他低头,逼他躲不开她拂在他脸上的呼吸。李寒露开始理解为什么飞蛾总喜欢被火烧掉翅膀,鳞粉化作最后的光,痛着快着痛快着,哪还有什么比这燃烧更漂亮。李寒露深深吸气,闻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难得媚了眼睛、软了调子,温顺如同刚刚献祭羽翼,“要不你投资我电影吧,我不想努力了。”

这话其实还有后话,李寒露已经盘算过不短的时间,今天虽然是借酒说了出来,倒也不算冲动。公司电影部的女领导曾经承诺过李寒露,只要李寒露能自己拉到投资,她就给公路电影立项。尹泽川作为公司隐名股东之父,薄面肯定还是有那么几分的,他的资金往那儿一拍,女领导很难出尔反尔。而在李寒露的算盘里,尹泽川的投资不过一个引子——或者说,一个幌子。有了尹泽川与公司的双重背书,李寒露左挖右凿,再从别人手里撬出点儿钱应该不难。而等到把钱凑够,就让尹泽川撤资,他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经济投入,也不算欠了他的。

说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

这主意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李寒露正犯困,嘴懒,不愿说那么多话,刚想撒娇让尹泽川抱抱,却猝然被对方扔开圈在其颈上的手臂。

尹泽川居高临下俯视李寒露。那眼神太冷,李寒露从未见过——如同端详爪下猎物,恨不得将其活剐。李寒露突地一抖,酒都醒了大半。

尹泽川的声音依旧沉稳动听,像极了在星空艺术馆手执手杖为游客讲解,他的存在本就是风景,任何念诵都是诗文——尽管那诗文并不诗意,反而冷酷如同剖刀。

那诗文说:“我只是有钱,我不是傻。”

第14章 这世上没什么幻觉能持续美丽。

李寒露的酒忽然全醒了。

尹泽川起身离开, 摔门而去。李寒露从未见过尹泽川发火,那一声摔门大概已经是他最出格的表达。

头脑已然清醒,四肢却仍像被石头压着似的发沉。李寒露在床上躺了许久, 直到肢体恢复控制,才爬到床头,拿起电话, 让酒店送来一束玫瑰花和一瓶伏特加。

伏特加是喝的, 玫瑰花是泡澡的。李寒露放了热水, 拿了酒瓶和薄荷糖盒, 探出脚尖,走进花瓣铺出的渊薮。你以为花瓣会将你托起,而实际上你一脚就能把它们踩得沉底。

这世上没什么幻觉能持续美丽。

李寒露头疼得厉害, 灌了酒后本能地将薄荷糖盒里的东西往嘴里嗑。糖盒里都是止疼片, 郁言去世以后李寒露就染上了这个毛病,整晚整晚头疼得睡不着,只能靠大把让人上瘾的止疼片勉强换来睡眠。酒精与药让李寒露思绪乱飞,李寒露颠三倒四念着, 我欲醉眠卿且去,白云堆里笑呵呵, 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念到最后语言系统再度失灵, 混乱地唱起了一首英文歌——如果我英年早逝, 请将我埋进丝绒, 让我躺在玫瑰之中, 在黎明沉入河水淙淙。

你穿上你最好的衣服, 我也会戴上我的珍珠, 当我已死, 我的想法终于被珍视。*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李寒露每天在车里把这首歌单曲循环。原本李寒露不是喜欢开车的人,可四个轱辘逃离现实总会比两条腿快一点。那时李寒露每天都在满心期待一场天降意外,让她魂飞魄散哪怕死无全尸,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意外并未如约而至。

浴缸里的水渐渐失去温度,李寒露想起身,两手撑住浴缸边沿,却发现使不出力。酒瓶漂在水面,玫瑰花瓣也染了伏特加的浓烈味道,胃里剧烈灼烧,四肢间或抽搐,身上冻得发抖,额头冷汗直冒。李寒露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疲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间轻易跳掉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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