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1)

【藕饼】《入柴门》 作者：风途石头

第一章

山脚下小院里一阵鸡飞狗跳，刘二赖子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小破房的门板都给踹飞了。哪吒单脚踩在长条凳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扯什么扯？赶紧拿钱！秋天的谷子你就没交上，我爹娘脾气好，小爷可不惯着你！”

刘二赖子一顿哭：“三少爷啊，我这家里是真没有哇！您说您要谷子要好几石，我自己庄稼都没长出那么多，我拿什么给你啊？”

“三少爷啊，可怜可怜吧！我还有老母亲要养呢！”

该年迈老母亲坐在木板床上啃饼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地上的闹剧，岁数大了老糊涂了，也不知道什么跟什么。

哪吒冷笑一声，一脚就踹在刘二赖子屁股上，说：“交不起？交不起今天把你腿打折了抵债！”

老太太伸手指着地面，“啊”了两声。

管家又递给那老太太一块饼子，扯着嗓子说：“没事——！大娘——！你接着吃——！”

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成啥了，点点头应声：“好吃，好吃。”

刘二赖子挨了一脚，躺在地上打滚就开始哭，哭嚎道：“欺负人啦！地主儿子打佃农了！没天理了啊！没王法了啊！”

周围人家都围过来，扒着墙头往里看热闹，哪吒生性极度暴躁，看着刘二赖子的混账样，立刻怒火攻心，他生来力大无穷，揪起刘二赖子脖领子照脸就是两个大嘴巴子，骂：“小爷欺负你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租给你们同样的土地，怎么人家就能交上租子，你就交不上？人家种地的时候你干嘛了？小爷最看不上你这种有手有脚不干活的！告诉你，下次再敢这么懒性，手脚都给你打折！”

说着在人胸膛一搡，直接把刘二赖子丢了出去。

这刘二赖子以前放赖，那叫一赖一个准，只要他躺在地上一号丧，金吒木吒都拿他没办法，没想到今天碰到这么个丧门星，倒在地上吓傻了，一声也不敢吭。

哪吒又朝他凶狠地一呲牙，吓得刘二赖子手脚并用退后一步，哪吒朝管家歪了下脖子：“走！”

管家把最后两个饼子塞到老太太手里，急忙跟出来。哪吒看到一帮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怒道：“看什么看！该干活干活去！以后谁再不按时交租，就是这个下场！”

话罢一脸凶神恶煞，大摇大摆地走了。

年关将近，这几日是忙得很，殷夫人正在账房里计算今年的收成，但凡是李家的佃户，殷夫人没有不熟悉的，还未交上租的，便用红笔画一个圈儿。

李家是个富足的地主之家，是陈塘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但凡是种地务农的，皆都是李家的佃户，一年到头这账本还真不是那么好算，殷夫人刚对完一本的账，就听院子里一阵吵嚷，正是她那三儿子哪吒回来了。

哪吒出门学艺三年，今年逢着快过年了才归家，见李府这么忙，就帮忙出去要账，几日下来收获颇丰，专门干起这件事，让他大哥二哥忙活别的去了。

他性格一向吵嚷，李家大院这么深，照样是一进门就能听见他的动静，殷夫人刚把头从账本上抬起来，哪吒就一把拍开了账房门：“娘！”

“哎，吒儿回来了？”殷夫人笑容满面。

“我到处找你一圈儿没找见，就知道你还在账房。我爹呢？怎么成天让你算账。”哪吒大喇喇地往殷夫人对面的梨花椅上一坐，不乐意地说。

“你爹还有别的生意要忙啊。”殷夫人说，“累不累，收租收回来了？”

“小菜一碟！”哪吒一仰头，满不在乎地说，“那刘二赖子都让我整治老实了。”

“呀！吒儿，你没把他怎么样吧？”殷夫人闻言一惊，赶忙问道。哪吒生性暴躁，又力大如牛，那刘二赖子什么脾性她也是知道的，可别闹出个好歹来。

哪吒嗤笑一声，说：“打他都算抬举他。这么个打疯子骂哑巴的赖皮货，还指望小爷跟他讲理吗？”

殷夫人嗔怪地看向他：“娘不是说你，吓唬吓唬就好，真闹出事来毕竟不好看，刘二赖子再怎么着，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呢，不然用你？娘就整治他！”

“哎呀！”哪吒不耐烦地歪了下头，“没事儿啊娘，那老太太耳朵不好使，又老糊涂了，给两个饼子吃挺香呢，啥都不知道。吓不着哇！”

“你这孩子。”殷夫人无奈道。

哪吒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样子，伸手从桌子上随便拿起一本殷夫人刚察验过的账本翻看，本来就是信手一翻，结果就是一愣。

这本子上有个佃户，一年半了，一次租金都没交过，别说谷子了，住的房子都是他家的，屁都没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