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2)

哪吒立刻眉头一拧：“这姓敖的谁啊？”

陈塘镇的人他都认识，这还真没听说过。

殷夫人随口答：“去年秋天刚搬来的。”

哪吒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说：“挺厉害啊，怎么着，强龙来压地头蛇？一年半了一个子儿都没交过，什么人物啊？”

殷夫人刚要说话，哪吒从椅子上跳起来，灵巧地站定，掸了掸衣裳，说：“娘，您先看着，小爷我再跑一趟。”

殷夫人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说：“哎，吒儿，你不知道，他家情况有点特殊，所以……”

“特什么殊特殊？”哪吒一脸凶神恶煞，“小爷我看他们是新来的不懂我老李家的规矩！小爷我这就去教教他们！”

说着一把挣开殷夫人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

殷夫人哪能追得上他？她这边儿刚迈出门槛，那边人都走到仪门外头去了。殷夫人空空伸着手，无奈收回来捶了一下手掌，一时急得是捶胸顿足。

木吒正好拐过来，见殷夫人在门口着急的样子，忙上前道：“娘，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殷夫人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拉住木吒的手，说：“木儿啊，你快去看看你三弟！他去人家敖家收租金去了！那父子俩不容易，小龙身体又弱，可别教那活阎罗吓出个好歹来！”

木吒闻言不敢怠慢，命仆人牵马，赶忙出门去了。

他刚出门儿的功夫，哪吒骑着快马已经到了敖家门前，他这匹马乃是宝马，名为风火轮，乃是他的师父太乙真人送他的，日行千里不觉疲累，这么近的距离，可不是瞬息之间。

陈塘镇靠山吃山，李府是个深宅大院，建在山里，其余人家散在外围。敖家的这个小院也是个独门独院，是李家早年建的，一直荒着没人住，殷夫人看这父子俩可怜，将他们收留在这里，还租给他们最靠近的土地。

旁人去耕地要走出许远，他们走出门，没多远就到了，算是极为照顾。哪吒虽说三年没回家，对自己家的家产也是极熟悉的，知道已经是额外给敖家开了绿灯，这家人家却还一次租金都没交过，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院落不大，也只有一间小木屋，院墙不高，柴门半掩，哪吒是揣着一肚子怒火来的，更是毫不留情，一脚就把小破门踹开。敖广在院子里正欲砍柴，就是一愣，哪吒怒气汹汹地闯进去，看到一男子，虽穿着布衣，衣着还算体面，气度也不凡。哪吒微愣，冷笑了一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家三少爷，你们家什么意思啊？”

敖丙正在屋中遵从父亲吩咐完成功课，听得门外巨响，惊得手中毛笔拖出一条墨痕，担心出事，忙放下笔，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哪吒下一句还没出口，就见一条小龙从屋中跑了出来，他身穿一身简易的白色直筒布衣，腰间束着一条布带，面色惊慌不已，一双水蓝的眸子轻轻颤动着，长发披在脑后，龙角泽光闪烁。明明穿着粗陋的衣服，却像被云彩捧着的一轮月一样，清新亮丽，纯粹天真。

哪吒一双戾气的红眸顿时惊讶地瞪大了，那一双眸子惊讶地攒动着，就要看呆了。

父子两个都惊慌地看着他，哪吒望着被自己一脚踹翻的柴门，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秒哪吒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抢过了敖广手里的斧子，惹得小龙又是惊呼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哪吒凶巴巴地说：“快过年了还不把柴火备齐了，能不能让东家省点心？”

说着卖力地劈起柴来，说：“太不像话了！我娘让我来看看你们过年还缺什么东西，明天我都送来！”

敖广和敖丙面面相觑。

木吒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木门半落不落地啷当在门框上，木吒一阵心惊，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就见他三弟的一点背影，正在卖力地劈着堆叠如山的木柴，规规矩矩地码好，喊道：“敖伯，柴我都给你堆这了啊，这些够你家烧三天的了！”

——“打水？哎呀，放着我来！”

——“嗨呀，没事，有啥不好意思的，这都是我们当东家的应该做的嘛！我娘特意让我过来关照你们的！”

木吒沉默地掩上了柴门。

第二章

当天李哪吒在敖家的小院里“大尽东家之本分”，劈柴挑水扫院子，还把小屋看了个通透，弄得敖广跟敖丙是一愣一愣的。

这小龙愣眉愣眼地看着哪吒，显然是没能反应过来。敖广也是有些无措的样子，疑惑道：“李少爷，这……”

凶神恶煞李哪吒爽朗一笑：“敖伯，叫得这么见外呢，叫我哪吒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