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8)

敖广转脸过去，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少年人修直的背影。

小龙的手指刚搭上哪吒的腕子，三少爷的脸就红了，他羞涩又期待地跟着小龙走进屋去，敖丙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去柜子里找出一个大剪子来。

那剪子比小龙的脸还大，惊得哪吒瞪大了双眼，这才想到穷苦人家是不会有那么精细的剪指甲的小剪子的，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想着是小龙给剪，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心说：“豁出去了！”

敖丙看了他一眼，攥住哪吒薄薄的手掌，认认真真地操着大剪子剪起指甲来。他手一搭上去哪吒就飘飘然了，顿时什么害怕都忘到脑后去，只知道傻愣愣地盯着小龙的脸看。

敖丙时而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接着剪，松开他的手，说：“那只。”

哪吒冷不丁地回神，撤回这只手，愣愣呆呆地把另一只递了上去，这只手五指成爪状伸到眼前看指甲。小龙用那么大的剪子，居然剪得非常圆滑，只有一点毛毛刺。

小龙剪得可真好看！

哪吒又低头去看敖丙的手，隐约好像闻到兰花的香味，顿时脸颊就红了。

敖丙感到自己攥着的这只手滚烫得不像话，抬头诧异地看了哪吒一眼。哪吒抻着脖子往屋外看，见敖广没有进来的迹象，用空余的手摸了摸鼻子，有些磕巴地问：“我……咳，我送你的那个，嗯……香香，你涂了吗？”

话说完，整个吒都要熟透了，小龙迥异地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蓝汪汪的，一派天真，答：“嗯。”

哪吒心中有点小惊喜，抿了抿嘴唇，小声说：“我知道，我闻到了，那……你喜欢吗？”

“兰花味，我特意挑的！”哪吒忙补了一句，补完又害羞。

哪吒买的时候还被摊子上的漂亮姐姐好好调戏了一番，说他心爱的姑娘肯定喜欢，想到这，他就更害羞了。

“喜欢呀。”小龙说。

他说得轻飘飘的，听着就让人欢愉。哪吒一下就要飞起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话的功夫指甲也剪完了，敖丙收起剪子，哪吒站起来，看敖丙回身，要跟他一起出去。敖丙又拉住他，说：“等等，要磨一磨指甲，刮到皮肉要疼的。”

哪吒红彤彤的，盯着小龙说不出话。满心满脑子话语乱飞——“啊，小龙怎么这么好？他好温柔好好看，他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了！他肯定天天用！那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呀？他……”

再想下去，怕不是要当场当机了。

别看哪吒整天耀武扬威的，实则怂得不得了。把香盒送给小龙那天，他趁敖广不在院子里，塞到人家小龙手里喊了一句“送你的”，之后羞得转身就跑，拎着还剩半桶水的木桶风也似的冲出柴门，喊道：“我去打水啦！”

留着小龙看着他身后撒了一大摊的水独自凌乱。

结果三少爷打完水回来脸还红着呢，敖丙往哪吒那边走了一步，哪吒直接假装看不见，直勾勾地从小龙身边走过，殷切地喊着“敖伯”，帮忙干活去了。

好不容易落了空闲，见敖丙要朝他走过来，哪吒抡起斧子就开始积极砍柴，好一阵无能狂羞。

小龙哪见过这阵仗，惊得双唇微张，一双清澈的蓝眸水光闪闪，微微瞪大双眼。

这样子要是叫哪吒看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呢。

俩人出来的时候敖广已经包完了一半的饺子，哪吒虽然调整了情绪，但还是不太自然，敖广看得出来，却也没说什么。

热气腾腾的馒头很快出了锅，之后饺子也煮好了，三个人往桌边一坐，还真有点一家三口的意思。

“真香啊！”哪吒抓起个大馒头，看向小龙，说，“咱们快吃吧！”

小龙坐在哪吒对面，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盯着哪吒瞧。哪吒香喷喷地啃着馒头，大口大口吃韭菜炒鸡蛋，架势很足，却很少动饺子。

这些敖广都看在眼里，心说没看出这孩子竟然是这么个外粗内细的，实在是贴心周到。对人好都默不出声的。

敖家餐桌上一贯有食不言的传统，只有哪吒偶尔夸张地说几句话，夸赞敖广的厨艺。一直以来小龙看着哪吒的眼神都是那样灵气而好奇的，也总是盯得十分专注，叫哪吒看了就害羞。每次偷看小龙时与他目光撞个正着，哪吒都害羞得不敢抬头。

哪吒正低头大口大口嚼馒头，面前伸过一双筷子来，一只饺子落在碗里。

哪吒抬起头，小龙给他碗里连着夹了三个白白胖胖的水饺，一脸天真地看着他。

第五章

大年三十晚上再怎么样哪吒也只能在家过年，老李家家大业大，院子里热闹非常，鞭炮足响了好几重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