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9)

金吒和木吒都在外面忙活着，哪吒跟殷夫人在厨房里。掀开锅盖热气腾腾，殷夫人用漏勺捞饺子，哪吒端着盘子，白白胖胖的水饺满了两盘，哪吒换盘子，腾出手来抓起个热饺子就往嘴里塞，烫得张着嘴往嘴里鼓风。

殷夫人一惊：“吒儿，烫不烫呀！”

看哪吒的傻样又笑了。

娘两个端着饺子往屋里走，李靖几人都回屋来了，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仆人也都在他们的院子里过年，今天没要人服侍。

一桌子菜豪华得不成样子，哪吒看着桌子，往常肯定是啥也不想就大快朵颐，这个时候却在想着不知道小龙家的年夜饭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这样丰盛？

嗨，感情害人呀！

哪吒美滋滋地在心里揶揄了自己一句，扯了个小猪肘就往嘴里塞，李靖本来还有个开席贺词的，愣是被这傻儿子打断了，端起酒杯的手愣在半空中。

殷夫人笑了一声，按下李靖的手，说：“好啦，吃饭吧！”

哪吒一向是最没吃相的那个，他跟金吒都随殷夫人，吃相一个比一个豪迈，木吒夹在两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金吒只是吃得又多又快，别人看着就觉得香，哪吒那是直接上手，左右开弓，丝毫不像地主家少爷，好像个饿死鬼托生的。

自从给小龙家干苦力，哪吒饭量是更大了，要不是李府家大业大，都养不起他。

哪吒夹了个饺子塞到嘴巴里，嚼了嚼，又想起小龙那天给他夹的那几个饺子，心里顿时甜蜜蜜的，对着饺子就乐起来。

金吒拿着鸡腿的手都迟疑了，低头咬了一大口，胳膊肘怼了怼木吒，说：“二弟，你总在家，你知道什么不？三弟是不是有情况啊？”

那天给人买香脂，也不知道送给谁了，这一阵还成天往外跑，都不着家的。陈塘镇十里八乡他们没有不认识的，哪家的姑娘能吃得住他？

木吒抬起头，看着他大哥，幽幽地说：“你猜呢？”

这不明知故问吗？

金吒眉头一皱，战术后仰，咬了口大鸡腿，不乐意地说：“老二，跟你说话真费劲。”

八卦中心的哪吒就跟听不见似的，筷子尖上夹着个饺子，看着他娘，嘴角上扬，贱兮兮地说：“娘，您说这饺子，它咋就不香了呢？”

殷夫人就算不知道内情，也看得出哪吒那小模样是有事，上手就照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说：“这孩子他咋就这么贱呢？”

哪吒挨了打，他也不生气，神气洋洋地接着扒拉饭，金吒总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秀恩爱，又用胳膊肘拐了拐木吒，木吒“嘶”了一声。

殷夫人给哪吒夹了两筷子菜，身子前倾一些，说：“哎，吒儿，跟娘说说你怎么想的？那边怎么样，什么想法啊？”

“什么什么啊？”哪吒一歪头，又充大头鬼。

殷夫人在他脑瓜顶敲了一下，说：“还跟娘装傻！那天晚上你抱着大龙虾就要走，你当娘傻啊？”

殷夫人说着两只手肘都撑到了桌子上：“你跟娘讲讲，那小龙怎么样啊？对你……有没有点意思，啊？”

哪吒一噎，朝他大哥二哥瞥了一眼，一扭身子转过头去，凶里凶气地说：“啊呀！你别问！”

哪吒从小害羞就是这样，殷夫人还不知道他？顿时撇了下嘴，朝哪吒摆了下手，不理这小崽子了。

李靖，一个既插不入母子对话，又插不入那哥俩对话的老父亲，一时之间十分尴尬，只能沉默扒饭。

儿大果然不中留，这饺子怎么就不香了？夫人煮的饺子香得很呢！李老爷又往碗里夹了好几个。

李家是地主之家，乡绅望族，陈塘镇受过李家恩惠的人不少，初一一大早就有各式各样的人来拜年了，贫富贵贱都有，真是一阵好忙。

李府上下热火朝天，金吒和木吒都忙成一团，照理说哪吒也该帮忙接待的，但他哪来的这个耐心，就他这脾性，就算他要帮忙，李靖夫妇也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了，乡亲们看见他还都害怕呢，干脆让他撒丫子出去玩了。

哪吒抱着两挂鞭炮，骑上马就奔敖家小院去了，大过年，小龙也穿了一身新衣服，青色的交衽衫子，还是粗布的料子，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尤其精神，好似一朵水中的青莲，叫人耳目一新。

哪吒看一眼心里就觉得高兴，好想把什么绫罗绸缎都往小龙身上招呼，只可惜现在还不合适。

敖家父子两个人过年多少是有点冷清的，也就贴上福字和对联，从来不放炮仗。

哪吒说过拜年辞，进屋里拿了火柴出来，敖丙抱着一大串的鞭炮跟着哪吒一起走到院子外往高处挂，他大概是第一次放鞭炮，很新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