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死敌年幼时[崩铁](89)
“好啊,可以教你。”砂金应允了。
他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带到羊皮画卷面前,光从破旧的窗棂落进来,照在羊皮画卷最右边一列倒数第二张脸上,为它注入了一点温暖的金色。
砂金指着这张脸:“今天不学难过,学这个。”
嘉波扭过头,似乎不理解为什麽不按照顺序教学。
“这叫傲慢。”砂金继续说,“我觉得比起其他表情,傲慢更适合出现在你脸上,记得好好学。”
“哦。”嘉波小声地回应。
和上次一样,他任由砂金的手粘贴来,更改他的眼角弧度,垂下他的眼睑,抬高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当作一张空白的画卷,随意地填上想象的颜色。
最终,砂金满意地拍手:“属于嘉波的傲慢,就是这样。”
“记住了吗?”
嘉波不敢动,他维持着这个表情,仰头的姿势好累,和微笑不相上下地累。
他还是很认真,认真地记录脸上每一个五官的表情细节,保证下一次傲慢出现在他脸上时,会和现在一样分毫不差。
“理解傲慢的意思吗?”
“看不起人。”嘉波很困惑,他觉得这是一个和他完全不搭配的表情,让他和砂金以外的人说话都难,要他看不起人感觉会窒息得死掉。
因此疑惑地问:“我,看不起谁?”
得到的只有一声冷笑。
我的死敌,见到你这副表情最多次数的,当然是我。
砂金又上手了,把嘉波脸上的困惑抹去,按照自己的审美,随意摆出了一个又一个表情,也不告诉他这些表情的具体含义,就像是玩一个柔软且不能反抗的棉花娃娃。
直到门外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
“砂金哥哥,小祭司,你们在吗?”
午后送饭和衣服的孩子去而复返,这次只有一个人,他在门外踢起一个小石子,看着它落进沙中再被沙掩盖,也不敢推开那扇坏掉再也关不上的房门。
“有事?”
这次出来的只有砂金,赤王的小祭司躲在门后面,吹开了灰,透过缝隙观察着他们。
小孩叫辛德,是不久之前提到赤王的那一个,他亲眼看见了小祭司摇摇欲坠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被赶回家之后向爸爸妈妈提及此事,又被拧了一顿耳朵,要求他立刻向小祭司道歉。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辛德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来,他没有不服气,真心实意地向砂金鞠躬:“我是来向小祭司道歉的。”
“小祭司,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说得很大声,确保嘉波能听见。
“你等一下。”砂金说。
他又推门进入,将小孩挡在门外,被一个人类小朋友吓到的魔神普天之下说不定只有这个小废物了,砂金确认这次嘉波的表情没有异样,也没有钻回被窝假装自己不存在。
放下心,他提高音量:“那你要原谅他吗?”
嘉波顿了顿,人类没有做错,错的是他才对,小孩不必道歉,也没有道歉的理由。
于是小声地说:“本来就和他无关。”
然后就听见砂金大声地回复门外:“他说没关系,原谅你了!”
“谢谢小祭司!”
只有门里的嘉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开始纠正砂金,“传达,错了。”
“那你自己去跟他说吧。”紫色的眼睛笑了,但嘉波只能看出来这是笑意,不知道砂金是在耍无赖,“你敢吗?”
小怂包。
嘉波肯定不敢,瞪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瘪了瘪唇角,默默地闭上了嘴。
门外的辛德还没走,得到小祭司的原谅后他很欣喜,因此踢石子的频率也变得越发高了。
小祭司看上去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即使父母教导他要敬仰小祭司,要像尊重沙漠的赤王一样尊重小祭司,但辛德还是觉得。
小祭司呆呆的,很可爱。
少年的喜欢是多了一个同龄玩伴的喜欢,少年的勇气是破开死水一往无前的利箭,辛德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一鼓作气地大声喊:“小祭司,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玩?
门里的嘉波抬起头,砂金确定他脸上一片空白,脑袋里说不定正在头脑风暴,他愣住了。
——然后扑进了砂金怀里。
像一只遇到危险要打洞钻进去的兔子。
玩意味着要出门,会见到更多人类。
不想去。
不想见人。
嘉波急需给自己查找一块避风的港湾,他瞄准了砂金,把自己藏起来,一时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气,使得砂金被揪坏的衣服变得更加破烂。
他再也忍受不了,揪住嘉波的长辫子,想不透现在自己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你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