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10)
布置很简单,一张长榻,一座方形案几,还有一张普通的靠背椅,两个人站在里面,连转身都有些麻烦。
并没有奇怪异常之处。
他收回视线,转落在榻边的书,问:“你夜里还要看书吗?”
“偶尔有空就看。”江望榆站在屋外,看看还站在里面的人,犹豫着开口,“这里实在太窄了,只能住一个人,你再去看看别处有没有空屋。”
贺枢抬脚走出来,“你想不想换一间更空阔舒适的屋子?”
“不想。”她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小是小了点,冬冷夏热,白天大部分时候照不到阳光,她来之前,谁都不愿意住这里。
但是远离人群,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屋,还有道院门,锁上后,外人难以轻易进来,这样更不容易暴露身份。
贺枢再问一遍:“当真不换?”
“不换。”江望榆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不急。”
他一直待在这里不走的话,江望榆压根不可能放松歇息。
她偷偷瞄了眼站在廊芜下的人,转身回屋拿起书,干脆坐在台阶上,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
今夜的月亮不是满月,月光依旧皎洁,撒在书页,照映出书上的墨字。
“你在看什么书?”
江望榆盯着书,没抬头,“郭太史的《推步》①。”
“能否让我看看?”
她捏紧书背,终于将目光从书页移到他的脸上,看出几分认真得像是在求学的意味,夹好书签,递到他的面前。
贺枢捧住书,书不算新,另外用纸包住封面,封角微微翘起。
他抬眸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对方一直紧盯着书,好像生怕他弄坏了。
贺枢低头,手指抚过推步二字,翻到书签夹住的那页。
纸张微微泛黄,一列列的墨字边上写满了注释,字迹端正,新旧交杂。
“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嗯。”
贺枢将书还给对方,见其紧紧抱在怀里,不由轻轻一笑:“在如今的钦天监里,像你这么认真好学的人不多了。”
江望榆仔细压住封角,抚平书页褶皱。
“夜里光线不好,看书伤眼睛,还是少看书比较好,对你们而言,眼睛应该很重要。”
她擦书的手一顿,扭头去看夜空,闷闷地应了一声。
“很晚了。”她低头盯着书,“你该走了。”
再次听见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贺枢也不恼,答了声好后,几步离开角院。
他前脚刚跨出门槛,江望榆立马关上院门,落锁。
她靠在院门,仰头看着夜空。
月亮皎洁,星辰闪烁。
她缓缓伸手盖住眼睛,视野里霎时一片黑暗。
日月星辰皆不见。
第5章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天亮后,江望榆离开西苑,没有直接回家,走过几条巷子,停在大开的门口。
正门的上方挂着一块门匾,上面书写回春堂三个字,原本漆黑的墨字淡了几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时常洒扫,依旧干净。
她跨过门槛,暗中打量一圈宽阔的前堂,没有看到想找的人,走到药橱前,“请问孟大夫在吗?”
医馆的伙计正在整理药材,闻声抬头,笑道:“原来是江公子,孟大夫外出看诊,大概要一个时辰后才回来,您找她有什么事?”
江望榆平静地应声:“我来取药。”
“您稍等。”
伙计弯腰在柜台后翻找一会儿,将两提包好的药材放在台面,递出两张纸。
“孟大夫出门前嘱托过了,具体怎么样熬制,怎么样服用都在写在上面了。”
她接过纸张,认真折好放在袖子里,问:“多少钱?”
“这个暂时不急。”伙计说,“江公子,孟大夫知道你今天来取药,特意说让你在未时正,进宫当差前务必要来一趟医馆。”
江望榆提药的手一顿,应道:“好。”
离开回春堂,她还在想伙计的话,孟大夫特意让她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难不成是哥哥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她猛地按下去,宽慰自己不要瞎想,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是这般想,江望榆还是不放心,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孟大夫问个明白。
“江灵台?”
温和嗓音在前方响起,有些耳熟,今日子时时分才听过。
对方已经看到她了,还先开口打招呼,根本来不及躲开。
江望榆只得抬头。
他站在对面,一袭玄色交领长袍,身形修长挺拔,与周围的行人隔开几分。
她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贺枢的视线在药包停留一瞬,旋即往上移,“江灵台,好巧,你这是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