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11)
“回家。”
说完,江望榆径直越过他,抬脚往前走,走到路口时,她略一止步,鬼使神差地转头往回看。
玄色的修长身影没入人群之中,渐渐地看不真切。
她停在原地默立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一路走到家门口,江望榆没有立即推门进去,低头揉脸,忽然听见有人问:“十五,怎么不进去?”
她扭头一看。
董氏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两捆青菜和半边鸡肉,面露疑惑。
“娘。”她唤了一声,露出毫无异样的笑容,解释道,“我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连家门都不进去。”
“嗯,是府衙里的事情。”江望榆没有细说,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菜,“今天午饭吃鸡肉?”
“嗯,你是想吃炒的还是蒸的?”
“蒸的,最近天热。”
“娘,阿榆。”听见两人的声音,江朔华朝她们笑笑,“我刚刚淘好了米。”
江家位于巷子尽头,两遍隔壁的宅子都没有人住,往日里稍微控制声量,大抵都听不清院子里的声音。
江望榆端着米走进厨房,放在灶上开始煮,帮董氏打了会下手,见母亲有条不紊地忙着炒菜,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踅转出了厨房。
她找出煎药罐,解开提回来的药包,依照纸上的叮嘱,依次将药材放进去,再加水,盖上罐盖,放在炉子上熬。
火势不大,熬了小半刻钟,罐盖上的小孔冒出丝缕热气,一同飘出来的还有淡淡苦味。
江望榆搬来一张小矮凳,坐在炉子前,盯着火。
耳边响起一阵竹杖敲击地面的叩叩声,她顺着声音看去,江朔华手里端着茶杯,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过来。
“先喝水。”
他今日以白绫覆着眼睛,白绫略长,垂落在身后,夏风渐起,微微扬起。
江望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点白色,在他察觉前,迅速移开,笑笑:“哥哥真好。”
她搬来另一张矮凳,伸手,掌心还未触碰江朔华的衣裳,听到他说:“不用。”
江朔华用竹杖敲到矮凳边缘,弯腰探手摸到凳子,缓缓坐下去。
她没有说话,盯着兄长安稳坐好后,才坐回原来的位置,往炉子里添根柴。
火势变旺,在炉前蹲的久了,额头不免冒出细细的汗珠,她刚抬起手,忽觉一阵凉风拂过,驱散点点燥热。
江朔华手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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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蒲扇,轻缓有力地摇动,许是没有听见她说话,神情不免露出几分紧张。
“火没熄吧?”
“没有。”
他松了口气,继续为她扇风。
药一时半会儿还熬不好,董氏端着菜,走出厨房,唤道:“吃饭了。”
江望榆确保炉子里的火徐徐燃烧,起身进厨房帮忙端菜,放在正屋里的方桌,又拿起另一把大蒲扇,给母亲扇风。
“不用。”董氏笑笑,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先吃饭。”
“嗯。”
她接住母亲夹过来的鸡肉,又帮江朔华夹菜,“哥哥,是阿娘做的清蒸鸡。”
江朔华习惯性微微偏首倾听,笑道:“很香,阿娘的厨艺更厉害了。”
董氏抿唇笑笑:“那就赶紧吃。”
江望榆捧着碗,目光掠过母亲与兄长,在两人带着笑意的脸上短暂停留,眼角莫名酸涩。
她连忙低头吃饭,以免被发现不对劲。
吃过午饭,江望榆帮忙收拾碗筷、给厨房里的水缸换水等等,忙完一圈,熬了半天的药终于好了。
她端起煎药罐,缓缓倾斜,棕黑色的药汁流到碗里,空气中渐渐弥漫一阵浓浓的苦味。
仰头看看天空,她估算出时辰,又摸摸碗壁不烫后,端起碗放到江朔华的手里,“哥哥,该喝药了。”
江朔华应了声,捧住药碗,入口时本能地轻轻蹙眉,旋即一饮而尽,神色自若。
她握紧手里的碗,轻声问:“苦吗?”
“不苦。”江朔华朝她笑笑,“不用担心。”
江望榆低头盯着碗里残留的药汁,浓郁漆黑,强打起精神,从荷包里掏出两枚红枣,塞到兄长手里。
江朔华捏住,指尖抚过,感受手里东西的形状,放到鼻尖轻嗅几下,“这是枣子?”
“嗯,去年你晒的红枣,还挺甜的。”她顿了顿,“孟大夫说不会影响药效。”
他将一枚红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嗯,的确很甜。”
“那就再多吃一点。”
江朔华无奈笑笑,接住她递来的一把红枣,放在掌心。
江望榆摇摇桌上的茶壶,空的,重新装满烧开的白水,转身便看见江朔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眉头紧锁,蕴满忧愁与低落。
她心尖一颤,几步跨过去,轻声开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