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不晚(144)
至于那些自以为聪明,妄图掌控天下的肱骨权臣们,就更加轻而易举地被操控,利益互换之下,他们会比你更加用心尽力。
陆沅狠狠一笑,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贪赃枉法和救世济民这两个词语竟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冠冕堂皇的背后不过是一团生了蛆的腐肉。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从那天起,她才明白,我说了算的才是真的,拥有权势的感觉多么的美妙!你看,她的儿子成了太子,国公府便就即刻便能回到弟弟的手中,即便陆懋再厉害,在权势面前也得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死在她的手中。
今天过后,她的儿子便会是天子,天下就能尽握在她的手中。
万珍紧紧地蹙起眉头,“可是陆沅,你也太着急了,二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你又何必要走到今日这一步?”
“我知道,姐姐,可世事易变迁,我忍不住想要快点享受着这权势的滋味!”她面上如此波澜不惊地说着,可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正翻涌不息。
李自深的虚伪腹黑,她可太了解了,他从上位之日起便无一日不想要打压内阁,收回因先帝逼宫夺位时被迫许诺出去的权力,而她便是利用皇上与内阁日益分裂的间隙,与内阁那帮朝堂重臣达成的利益互换。
这层关系既不牢靠,后患亦无穷,可她才不在意这个天下如何呢,她只是需要权势,趁此机会杀了陆懋,逼李自深退位,把极儿推上皇位最重要,至于其他,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殚精竭虑,可内心却也越来越不安,即便如今所有一切都如她所愿的发展,可越顺利
她却越不安,没由来的恐惧,所以她必须尽快动手,越快越好!
“那如今一切都紧握在你的股掌之中,你该和太子一起去太和殿共享执掌江山的快感,你来我这昭德宫做什么呢?杀我?”
万珍冷冷一笑,看着眼前这个一辈子的敌人,“我十岁被父母卖给了贩子,十三岁进了宫,十六岁那年当了皇上的宫女,三十岁那年当了皇上的妃子,久居深宫二十八载,在这荣华富贵里浮沉了半生,可我终究还是不明白你们,这参杂着各种利益交换的权势,为何你们总是紧紧抓住不放,好好活着不好吗?”
皇太孙殿下曾跟她说过,她一边享受着权利带来的优渥生活,心里却又向往着最普通百姓的生活,这是贪心不足,终究在内耗之中有损寿元。
她承认,是她太笨,在她的认知无法理解他们,她只知道,人生在世不过是过日子而已,钱财权势身外物,得之我幸,不得也无所谓!
怎么过不是过,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些,开心便喝酒饮茶,难受了便找个人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为什么要憋着心里,什么苦难不能从日子里渡过去,不过都是自己害怕、懦弱、自私,却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所以啊,姐姐,你看,这就是我嫉妒你的地方啊,明明你一无所有,无家世、无才、无貌,你什么都不如我,可是你如今依然天真的像一个孩童,明明你才是该受到权势的迫害而万分痛苦的人,却有人把你护在怀里,不受一点苦楚,凭什么?”
“可是,姐姐,我嫉妒你,可我又喜欢你,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道光,它曾经照亮了我的全部,你不知道,曾经我也想着要护住你一生,可是……都怪李自深!他毁了我的爱,又抢走了你,所以姐姐,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十年前,你跟我说别怕,你会护着我,那么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护着你。”
疯了,万珍缄默不语,她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心疼她,所以她也是疯了,对吧?
“陆沅,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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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商阁老,”林学道站在太极殿的殿前,身后是夕阳映照下泛着金光的大殿,他看着眼前的商骆,“无论面对先皇还是先帝,我林家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家之事,亦从未做过对不起天下百姓之事,我又有何不能面对我林家的列祖列宗,面对先父?”
“而商阁老您,今日无故带着内阁的众位阁老们,以及私自调令五城兵马司的三千兵力在这太和殿外,是打算做出逼宫这等遗臭万年的事吗?”
“林祭酒,你身后的君王难不成便是名正言顺地继任大统之人?事到如今你是居于何种立场在此地拦着我等,我记得林家曾经背叛先太子之时,可不敢这般大义凛然的说逼宫是遗臭万年之事。”
“所以,商阁老是不认同先太子犯下大错气死先皇,为先帝处决之事?如若此事您有疑虑,那您今日带来便不该是二皇子,而是如今在牢狱之中的先皇太孙殿下,不是吗?而我犹记得,数月前是你命锦衣卫抓拿先皇太孙殿下,甚至说英国公私藏人犯,是逆谋大罪,怎么如今商阁老又反过来又言皇上非正统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