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季青临眸光坚定,没有一丝迟疑,“侍奴也是陛下子民。璧润与珠润并无罪责,不该承受如此折磨。
“微臣先请殿下看此奏帖,是担心届时惹恼陛下,牵连殿下。还望殿下届时与臣撇清关系。”季青临是太子党党首,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解读为太子授意。是以,他先向太子禀告,以期太子殿下做好准备,与他撇清干系。
少年太子面有难色,却没有丝毫迟疑:“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人,哪有把你撇开的道理。”
他看着季青临,个子还没长开,却学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执意要呈,便就呈上去吧。到时,若父亲恼怒,我也能替你言语几句。父亲公正英明,又最是疼我,想必也不会怪责你的。”
项翎在旁静静地听着,很快捋出了几个事实。
尽管这一次,项翎来到文明CA259的时间点与上次完全相同,但此时,该文明的前任最高统治者并没有死,小皇帝也尚没有继任,如今仍是太子。这与上次的情况截然不同。
这里果然是平行时空。
而璧润……也是存在于此的。
他正遭受着他曾颤抖着身体向她诉说的折磨。
第65章 第65章“我没骗你,我改悔了。……
不管是出于心理疾病(查过了,已痊愈!……了吧。),还是童年过往,项翎都是一个过分冷静的人。没有多少事能够真正触动她的心弦。
所以,在推开门的那一刻,项翎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大脑,居然空白了一阵。
血腥气。
清瘦的青年被缚手吊着,头颅无力地低垂,柔顺的长发落在肌肤上,却半点也盖不住白皙肌
肤上层层叠叠的累累伤痕。
他身上甚至没有一片能够保护他的布料,就像被强硬地剥出壳的蚌,脆弱的身子任人肆虐。
项翎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在这个时空中,璧润没有成为目标个体1139。
而这,就是他没有成为目标个体1139的下场吗?
李绍提着染血的鞭子,听得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进门的是个陌生的女人,衣着古怪,神情……
很难描述那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李绍于刹那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杀意。
“来人。”他甚至没有丢下手中的鞭子,冷声开口,“谁放这个女人进来的?”
没有人回应他。
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一国之君,室里室外护卫者众,怎么可能忽然放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进来。莫不是这么多人,全都被这女人解决了?
李绍望向门外,忽然意外地发现,门外风起,树影随风摇动,可竟然……连一点点树叶相撞的声音都听不到。
面前的女人仍在步步靠近。李绍凛起神色,看着她冰冷冰冷的眼睛,人生中竟第一次地……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皇帝也有蚌壳。
卑微受苦的侍奴,蚌壳不过是几件衣服。而皇帝的蚌壳就不一样了,皇帝的蚌壳是天下兵马。
而现在,有人越过他的“天下兵马”,向他而来了。
四十年人生,从未有人如此轻易地剥下他的蚌壳。
李绍是一名明君、贤君,也是一名严君。他的治下四海皆升平,他的决策无人敢置喙。
四十年来,头一次地,李绍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仿佛是耻于自己那一刹那的慌乱,他横眉冷对,一鞭挥出:“妖女,放肆!”
锁链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吊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抬起头来,声音喑哑却竭力:“住手!”
项翎没有让他太过担心。她错开步子,躲过了那一鞭,抬头看他。
璧润回望着她。
望着望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大声,笑得咳嗽,笑出眼泪。
他笑道:“你来了。”
他哽咽着一直笑:“你来了。”
他以为她不会来。
“你看,我改悔了。”他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我没骗你,我改悔了。
“这一次,我谁也没杀。天下人负我,我亦未负天下人。”
他笑道:“这一回,你可挑不了我的理了。”
上一回,她本就是为杀他而来。
他以为他改悔了,她就不会来了。
可是她来了。
*
璧润回到此间的时候,时年十岁。
睁开眼时,李绍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粗糙的手指磨砺在他稚嫩的脸上。
面前的男人低着眼睛,捏着他的小脸变换角度,赏玩玩物似的欣赏了一番,手指毫不怜惜地将他的脸捏得通红。
“就叫璧润吧。”他牵起嘴角,勾了个满意的弧度,“这小东西,肌肤触手如玉璧般莹润,是个漂亮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