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解脱(116)

“真他妈的神经，送个钱还选这么个鬼地方，想算计我是不是？真给我惹急了，就不是这点钱能解决的！”

赵红英嘴唇干裂，沙哑着说：“是你让我送过来的。”

“操，要不是姓包的那狗日的非让我来这送货才肯给钱，我他妈的来这破地儿做鸟？我让你送过来你就老老实实拿给我，跑这破逼塔里吓唬谁呢。”

早料到王辉会起疑，赵红英机械地回答：“这么多钱被人看到不好，还有这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王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在周围踱了一圈确定只有赵红英一个人，总算卸了防备。

“钱就在这儿，东西呢？”

王辉轻蔑又得意地从兜里掏出那枚蓝色的 MP4。

“充不了电，老子修这破玩意花了就 200 块钱，算是给你打个折，不找你报销了，早知道这玩意比 POS 机都好使，之前还跟你废什么话，拿来吧。”

王辉用手指了指赵红英抱着的包，赵红英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说：“你打开，我要听里面的声音。”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以为老子蒙你呢！信不信我让你人财两空！”

“你弄死我，你也跑不掉！”赵红英鼓着双眼，胸口和旅行包的夹缝中是那只装着枪的皮包。

王辉恼怒地啐了一口，左手笨拙地操作起来。空旷的塔内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接着是若有似无地撞击声，然后是长时间的静默。赵红英抱着包往前挪了两步，想听得更清楚些。

你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纵然早已有所准备，可当小雪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时，赵红英还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泵吸干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浑身空得只剩下一个壳子了。

人已经死了，小雪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周依雪，你清醒一点......

声音突然终止，王辉不耐烦地按掉了播放键，提高声调说：“差不多得了，我没时间跟你瞎耗，把钱给我，这东西你拿回去爱听多少遍就听多少遍，不过要是少了一分钱，我保证你和周依雪都没好日子过！”

是小雪和冯良的声音，不会有错！可这些能证明小雪杀了人吗？后面还录到了什么？赵红英下意识想让王辉继续播放，可显然对方已经没了耐心。月亮开始西斜，塔内的光线逐渐变暗，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钱都在这里，你自己拿吧。”

赵红英看了看光亮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转动了一下身子，把旅行包扔在脚边。

王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弯下腰准备拿包，赵红英拦住他，毫不退缩说：“把东西给我。”

“急个几把，等我点完钱就给你，闪开。”

赵红英站在王辉身后，越过他的头顶看着他把手伸进旅行包里，额间有汗珠沁出，她从身后的皮包里摸出手枪，一点点扣住板机。

一摞百元大钞铺在包口，王辉嘴角后咧，下一秒，左手在触到一个冰冰凉硬物的一刹那传来彻骨的剧痛，是老鼠夹！

「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部直蹿脑门，王辉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再顾不上右肩的伤口，大声咒骂着赵红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掉转头朝赵红英冲过去。

「砰！」

第五章 终局【12】杀孽Ⅱ

海风呼啸着席卷浪涛冲击崖岸，轰地一声，和枪响同时炸开，忽又归于了平静，唯有林间的几只归鸟警惕地四顾张望。

子弹是擦着王辉的肩膀过去的，只差几寸就能命中心脏，可偏偏却打歪了，在他身后的钢架上崩开一串火花，连接横杆和竖杆的螺栓登时脱落，刺耳的嘎嘎吱吱声中几根钢管叮叮哐哐砸到地面上，本以为排山倒海的倾覆就在眼前，好在只是部分坍塌，断断续续的金属哀鸣声在风中回旋。

王辉愣怔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赵红英抖动的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操，还有枪，你他妈疯了么？想弄死我，我他妈先弄死你！”

手上的疼痛让王辉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抡起左拳，带着呼呼风声，朝着赵红英面门砸来。赵红英慌乱躲闪，双手握着枪托却没办法再扣下板机。

“有种开枪啊！不敢了是吧？你他妈一个臭婆娘还想算计老子！想我死？好啊，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警察，我看谁先死！”

赵红英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发丝凌乱地遮挡着她大半张脸，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球向外凸出，脖颈上青筋暴起，明明刚刚还在颤抖的手现在稳稳地握着枪柄，黑洞洞的枪眼藏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王辉龇牙咧嘴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他扭曲的五官突然比周遭亮了一个度，像是准确掉入陷阱的猎物，无比清晰地成为了枪口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