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解脱(73)
老徐睨着顾斌,心里更加烦躁,这通火气发得着实没道理,说起来明明是他不占理,案子搞砸了能赖谁,还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躲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发牢骚,偏偏有种被正主逮了现行的感觉,虽然他就只是心里腹诽,可顾斌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对,恼羞成怒,他现在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么?为了不至于输得连面儿都不剩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老徐把凳子往后一撤,起身准备走人,顾斌出声叫住了他:“老徐,我有事求你。”
和顾斌共事这几年,别说“求”这个字了,就算是“帮”,在顾斌的嘴里都很少能听到,如果不是外面已经黑了,老徐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他回头打量着顾斌,不确定地问:“求我?”
“没错。”顾斌很认真地回答。
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了,老徐虽然不知道顾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怎么说台阶已经给了,他要是再不下岂不是显得太小心眼。老徐干咳了两声,重新坐下来说:“啥事?”
“我希望你能继续查周建民的案子。”
“顾斌,你故意的是吧?”老徐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又被燃起,“我承认在周依雪的事上我误判了,这案子拖到现在有我的责任,但你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吗?现在怎么着,非要我脸上这层皮拉下来给你下酒才满意!”
顾斌拿起茶壶,往老徐的杯子里倒茶,边倒边说:“正因为有私心的是我,才来求你帮忙。”
“少来这套!我知道你本事大,程局那我也说了,这案子我放了,你想怎么折腾那是你的事。”
“放?”顾斌看着老徐的眼睛,“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一个人跑这儿喝闷酒?”
“我为什么不能放?”老徐努力控制情绪,“周依雪的不在场证明是你找到的吧?她亲口跟我说,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就是冯良,证据就摆在那儿,我不认输能干什么!”
总算是把藏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老徐不得不承认,顾斌这小子总能一针见血,三两句话就把他心里的小九九抖落出来了。
“你没有输,那天晚上周依雪看到的人就是周建民。”
老徐一愣,身子往前挪了挪,问:“她跟你说的?”
“没有。”
气不打一处来,老徐把顾斌倒的茶一饮而尽,说:“你逗我玩呢?”
“她不会承认的,因为冯良不允许她说。”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能管住她的嘴,除非她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
随口话一出口,老徐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她真有把柄被冯良捏着?”
顾斌喝了口茶:“我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自己不查?”
顾斌挑眉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不是知道我有私心么?当局者迷,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为什么是我?”
服务员端着烤串过来,两人暂停了对话,菜上齐了,顾斌又给老徐添了杯水,说起了很多年前的另外一件事。
“我记得当上队长的第一天,队里聚餐你没去。”
老徐嘴里嚼着肉,没吭声。
“我问小贾你人呢,他说你去给儿子过生日了,饭吃到一半,我想起没拿车钥匙,回队里了一趟,看到你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咋没去给孩子过生日?”
老徐脸上有些挂不住,敷衍道:“多少年前的事,早忘了。”
顾斌笑了笑,问道:“孩子今年多大了?”
“16,上高中了。”
“没接来平城念书?”
“离了后就跟他妈回娘家那边上的学,待惯了,不愿意来。”
“是孩子不愿意来,还是你不好意思让他来?”
老徐被说中心事,有些生气,把吃了一半的串撂在桌上,说:“你到底想说啥?”
“当上刑警队的队长,是你准备送给孩子的生日礼物,结果最后被我给搅了,你觉得没面子,不敢去给孩子过生日,这些年与其说是跟我较劲,不如说是跟你自己较劲。”
“罗里吧嗦的,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顾斌说,“这就是我选你的原因。”
老徐还是没明白。
“连自己都会质疑的人,才会质疑一切,尤其是那些被尘封多年的真相。”
老徐抬眼看向顾斌,顾斌
“你想让我干什么?”
“帮我查十四年前的何国华案。”
“何国华案?”老徐有些糊涂,“你不是想让我查周建民的案子吗?”
顾斌点点头,说:“也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不管何国华的死跟周建民有没有关系,这是两回事,只要周依雪咬死那天晚上看到的人是冯良,周建民的罪就定了,我为什么要去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老徐向来是嘴比脑子快,话说完思路也清晰了,他顿了几秒,不确定地问:“你认为周依雪被冯良捏住的把柄和当年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