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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解脱(82)

作者: 伏生三叠 阅读记录

王辉甩着胳膊晃进工棚里,这是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屋子,最大也最安静,本来这个屋子还住着另外三个人,可自从王辉来了,总是隔三差五作妖。俗话说小鬼难缠,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工头不痛快,索性惹不起就躲,一个个接连搬了出去。现在,王辉翘着脚、叼着牙签,躺在独属于他的“大床房里”,享受着特权带给他的成就和荣耀,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继续敲诈赵红英。

“妈的,那个死衰条子,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一个老娘们和一个小娘们,老子有的是办法搞她们!”

骂骂咧咧地发泄着怨气,身上热得黏糊糊的,他翻身起来脱掉上衣,打开床边的一台老旧风扇,扇页纹丝不动,他燥火难除,摔摔打打折腾半天,最后一脚踢过去,风扇登时散了架,咕噜噜滚到了门边。

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毒的时候,虽然已经入秋,但平城气候湿热,日头又足,走在太阳下皮肤被烤得火辣辣的。包工头揽下的是二期工程,这栋铁皮屋是建一期时留下的,工人们从工地走过来最快也得十分钟。干了一上午的活,本来就被晒得蔫巴巴的,路上再被烤一圈,回来也没空调,吹个风扇电费还得自理,工人们基本没有几个愿意中午回来的,倒不如待在工地上,找个阴凉透风的地方歇歇脚。

周围静悄悄的,热烘烘的铁皮屋回荡着王辉骂娘的声音,他感到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四仰八叉地倒回床上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像只精疲力竭的待宰黑猪。王辉总是不甘心的,以前跟着包工头吃吃喝喝每个月都能拿四五千,现在倒好,一个月只给他三千还克扣这、克扣那的。

妈了逼!老子这条疤才值三千!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揩你点油水算你给老子进的贡了!

想着想着,困劲上来了,王辉翻了个身砸吧着嘴睡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只觉得像是在钢板上滚了一圈似的,浑身酸痛,梦中好似有只恶鬼拿着大榔头叮铃哐啷地敲他的肋骨,屋子里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上下嘴皮干得好像要化在一起。王辉从大汗淋漓中醒来,整个脑袋晕沉沉的,外面透进橙色的光晕,太阳已经西斜,这一觉睡得差点要错过晚饭了,王辉挣扎着起床,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摸索着床上的手机,猛的被木刺扎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睡的根本不是床,分明是一块破木头板子!

脑中的混沌一机灵清醒了大半,王辉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使劲眨了眨眼,几平方的空间里满是朽木破烂,地上随处可见的各种杂物、粪便,这哪里是工地上他睡的那间铁皮屋,这不就是个废弃的破木屋吗?

冷汗顺着脖颈儿向下流去,王辉起身冲向门口,双膝一软摔了个大马趴,一头栽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粪便里,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只想赶紧逃出去。

“谁啊!哪个杂碎狗日的干的?给老子打开!放老子出去!”

木门被从外面扣死,王辉又砸又踹,胸腔翻涌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好像有根削尖的木棍要扎穿他的血肉、捅开他的皮肤。八成是肋骨断了,王辉这样想着又强忍着疼痛踹了几脚门,木门纹丝不动,腐坏的气味混合着身上的汗臭味,像是尸体的味道。

王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除了木门外。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六十公分的小窗,玻璃早已经脱落,被木板从外面封住,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面野草蓬蒿足有半人之高,对面山峦叠嶂、群翠环绕,一看就是在某座山上。干渴和疼痛让他四肢疲软,他环视屋内,没有任何可用的工具,只能强撑着一口气用指甲去抠木板的缝隙。从口不择言的恶毒怒骂到声嘶力竭的求救,声音四处回荡,很快就在风中飘散,直到连嚎叫都发不出一声。

王辉身上虚冷,滑坐在地上。天光渐暗,山风在破陋的木屋间穿过,似是百鬼呜咽。到底是谁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绑到这里的?是曾经他欺负过的麻五吗?还是他的债主齐哥?亦或是中午刚刚耍过威风的老郭......太多人了,多到眼前混沌不明的黑暗里仿佛藏着千军万马,下一秒就会跳出来把他彻底撕碎。王辉浑身战栗,他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学着包工头的样子默默祈祷。

可他忘了,这么多年里,他从未敬过神明!

第四章 殊途【13】连心

顾斌接到周依雪的电话后,将情况告诉了老徐,两人最终决定,老徐先去宁西,顾斌立刻去找王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依雪仍然定定地坐在地上,陷在一团黑暗里,她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了,重新回归那片死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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